大殿內的空氣還殘留著董卓的怒氣和酒菜的混合氣味。
董卓肥胖的手掌搭在林淵的肩膀上,那份溫和的語氣與他剛才的暴怒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咱家封你為中郎將,不隻是為了賞你。”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小眼睛裡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咱家,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去辦。”
林淵的心跳漏了一拍,麵上卻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恭順模樣,躬身道:“請相國大人吩咐,臣萬死不辭!”
“死什麼死!咱家要你好好活著!”
董卓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說話,一股酒氣噴在林淵臉上。
“奉先這匹烈馬,越來越不聽話了。”
董卓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和不滿。
“他勇則勇矣,但腦子裡長的都是肌肉!咱家讓他往東,他偏要往西!今天更是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麵,頂撞咱家!”
“咱家需要一根韁繩,一根能勒住他的韁繩。”
董卓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林淵。
“咱家看,你,就是最合適的韁繩!”
林淵身體猛地一顫,臉上瞬間血色儘褪,整個人像是被驚雷劈中,惶恐地跪了下去。
“相國大人!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他的聲音發抖,帶著哭腔。
“呂將軍神勇無敵,乃相國大人的擎天玉柱,是您的左膀右臂!淵……淵不過一介僥幸立功的小卒,何德何能,敢去當呂將軍的韁繩?”
“這要是被呂將軍知道了,他……他一戟就把淵戳成肉泥了!”
林淵一邊說,一邊重重地磕頭,額頭撞擊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淵死了不足惜,怕隻怕寒了呂將軍的心,更怕因此誤了相國大人的千秋大業啊!請相國大人收回成命!”
他這番發自肺腑的“驚懼”與“忠誠”,讓董卓看得十分滿意。
要的就是你這個效果!
要的就是你怕呂布!
你越怕他,就越要依靠咱家!
“給咱家起來!”
董卓粗暴地將林淵從地上拽起來。
“怕什麼!有咱家給你撐腰,他呂奉先敢動你一根汗毛,咱家就扒了他的皮!”
董卓惡狠狠地說道,隨即又換上一副推心置腹的口吻。
“你以為咱家隻是讓你去監視他?咱家是讓你去幫他!”
“你腦子活,會用計。奉先就是個莽夫,你們兩個,一文一武,一剛一柔,正好互補!”
董卓拍著林淵的後背,震得他氣血翻湧。
“咱家給你開府建牙的權力,給你獨立的兵權,就是要讓你有底氣站在他呂布麵前!”
“從今天起,你的中郎將府,就設在呂布的溫侯府旁邊。他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你就是咱家最靈的耳朵,最快的眼睛!”
“你新募的兵馬,咱家也給你想好了。咱家會從奉先的並州軍裡,劃撥一部分精銳給你。這樣,你既能快速形成戰力,又能名正言順地……摻和他並州軍的沙子。”
董卓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刀,精準地插向呂布的心窩。
這是陽謀!
赤裸裸的陽謀!
林淵心中狂喜,麵上卻愈發惶恐,幾乎要再次跪下。
“相國大人如此厚愛,淵……淵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行了行了,彆給咱家來這套虛的。”
董卓不耐煩地擺擺手。
“記住,你是咱家的人!奉先那邊,給咱家盯死了!他要是敢有什麼異動,或者跟朝中那些老東西勾勾搭搭,你第一時間,向咱家彙報!”
“臣……遵命!”
林淵終於“艱難”地接下了這個命令。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與董卓之間那條代表“信任”的金色絲線,在這一刻,變得前所未有的粗壯和耀眼。
而與此同時,在相國府的另一端,那座象征著無上榮耀的溫侯府中,一股幾乎要將屋頂掀翻的暴怒,正在瘋狂燃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