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清晨,天光總是來得要晚一些。厚重的城牆將第一縷晨曦擋在關外,讓城內多了一份安逸的慵懶。
相國府的書房內,燃了一夜的燭火終於被晨光取代。林淵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昨夜識海中的波瀾壯闊,此刻已儘數化為胸中的萬裡丘壑。涼州平定,意味著他終於在這亂世棋盤上,擁有了一塊真正屬於自己的,堅不可摧的角。
貂蟬悄無聲息地走進來,將一盆新換的清水放在架上,又取過一條浸了溫水的巾帕,走到他身後,輕柔地為他擦拭著臉頰。
巾帕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度和淡淡的皂角清香,拂過眉眼,驅散了林淵臉上最後一絲熬夜的倦意。
“夫君,昨夜又是一晚沒睡。”貂蟬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心疼。
林淵睜開眼,握住她在自己臉頰上輕拭的手,那隻手纖細柔軟,卻在過去的無數個日夜裡,為他撐起了一片安寧的天地。
“睡不著,”林淵將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一吻,“一想到幽州那位白馬將軍,還有他麾下的常山趙子龍,這心就靜不下來。”
貂蟬的眼睫輕輕一顫,她知道,夫君的心,又飛到千裡之外的戰場上去了。她沒有多言,隻是順勢坐在他身旁,為他整理著略顯淩亂的衣領。
“夫君想做的事,蟬兒不懂。但蟬兒知道,夫君一定能做成。”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足以安撫人心的力量。
林淵笑了笑,將她攬入懷中。他知道,這份無條件的信任與陪伴,比任何靈丹妙藥都更能讓他從權謀的疲憊中抽離出來。
“報——”
門外,親兵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刻的溫存。
“主公,王司徒求見。”
林淵鬆開貂蟬,神色恢複了平日的沉靜。
“讓他進來。”
王允很快便走了進來,他如今雖無實權,但在林淵的授意下,負責聯絡長安城中的士族,地位超然。他今日精神矍鑠,臉上帶著幾分喜色。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涼州平定,韓遂授首,此乃定國安邦之大功!”王允一進門,便長揖及地。
“王司徒不必多禮。”林淵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涼州之事,賈詡與馬騰功不可沒。不過今日請你來,是為另一件事。”
王允正襟危坐:“請主公吩咐。”
“我想派一位使者,去一趟幽州,拜會公孫瓚。”林淵開門見山。
王允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公孫瓚?此人雖與袁紹有隙,但對我等亦是心存戒備。此時派使者前往,怕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無妨,”林淵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我要的,就是這個‘熱臉’。我以相國之名,奉天子之詔,與他共商討伐國賊袁紹之事,他公孫瓚,是接,還是不接?”
王允思忖片刻,明白了過來。這確實是一步妙棋。公孫瓚若接了詔書,便等同於承認了林淵在朝中的地位,日後行事便有了大義的名分。若是不接,便是公然抗詔,林淵同樣可以借此做文章。
“主公高明!”王允撫掌讚道,“隻是……這使者的人選,需得慎重。既要能言善辯,又要不卑不亢,還得能揣摩公孫瓚之心意。”
“此事我已有計較。”林淵放下茶杯,“不過,在派使者之前,我還想多了解一些幽州的情況。尤其是那位白馬將軍麾下的兵馬將帥。”
王允會意,立刻道:“主公放心,長安城中胡商眾多,往來幽冀者不在少數,老臣這就去為您尋幾個見多識廣的來。”
半個時辰後,一名身材微胖,穿著錦緞胡服的中年商人,被帶到了書房。他一見到林淵,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口中含糊不清地喊著“相國大人饒命”。
“起來說話,沒人要你的命。”林淵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這商人名叫張世平,常年在中山、幽州一帶販馬,也算是小有家資。此次來長安,本想大賺一筆,卻不想正逢亂世,生意沒做成,反而被困在了城裡。
聽聞相國召見,他隻當是自己以前做的那些偷稅漏稅的勾當被翻了出來,嚇得魂不附體。
“你常去幽州?”林淵問道。
“回……回相國大人,小人……小人每年都要去幽州販馬,對……對那邊熟得很。”張世平戰戰兢兢地答道。
“那我問你,可知公孫瓚麾下,有一員名叫趙雲的將軍?”
聽到“趙雲”這兩個字,張世平的眼睛瞬間亮了,連恐懼都忘了幾分。他猛地抬起頭,臉上是一種混雜著崇拜與激動的神情。
“知道!知道!小人當然知道!趙將軍……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他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相國大人您是沒見著!就在兩個月前,袁紹派大將麴義,帶了八百‘先登死士’,還有上萬步兵,去攻打公孫將軍的界橋大營。那麴義可不是一般人,厲害得很!公孫將軍的白馬義從,一個照麵就被衝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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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世平說得手舞足蹈,仿佛親臨其境。
“眼看公孫將軍就要被麴義給圍住了,就在那時候!趙將軍……趙將軍帶著幾十個騎兵,就那麼直挺挺地衝了進去!您猜怎麼著?”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吊足了胃口。
“那趙將軍,白馬銀槍,在萬軍之中,就跟一道白色的閃電一樣!麴義手下那些先登死士,號稱天下無敵,可是在趙將軍的槍下,就跟紙糊的沒什麼兩樣!一槍一個,一捅一個對穿!小人當時就在遠處山坡上看著,我的老天爺,那場麵……嘖嘖!”
他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那震撼人心的畫麵。
“趙將軍硬是在萬軍之中,殺了個三進三出,不僅把公孫將軍給救了出來,還順手一槍,把麴義給挑了!袁紹那上萬大軍,愣是沒一個人敢上前攔他!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把公孫將軍救回了大營!”
書房內,一片寂靜。
王允聽得目瞪口呆,他久在朝堂,雖知軍中多猛士,卻也無法想象,一人一騎,是如何在萬軍之中做到這般地步的。
林淵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但他的識海之中,那團代表著趙雲的紅色“將星”氣運,此刻正隨著張世平的描述,綻放出愈發璀璨的光芒。
他能“看”到,在那場界橋之戰中,趙雲的紅色氣運,如同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刃,輕易地撕開了麴義那團灰黑色的“悍將”氣運。而在趙雲救出公孫瓚的那一刻,他與公孫瓚之間的那條藍色“忠誠”之線,雖然變得更加凝實,但在線條的深處,那股代表著“失望”的灰色霧氣,卻也變得更加濃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