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彆墅的恒溫係統將空氣凝固成膠質,檀香混著新鈔的油墨味,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楚父端坐在紫檀書案後,指間夾著一份裝幀異常精美的報告。燙金的“寰宇尖端基因研究所”徽標在慘白的頂燈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像一枚封印著惡意的璽印。報告封麵那行加粗的黑體字,如同淬毒的判決書——《顏氏家族遺傳缺陷及精神穩定性深度測序報告》。
“肅靜。”楚父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法庭宣判般的穿透力,瞬間壓下了佛龕點鈔機殘餘的嗡鳴。他目光掃過被按跪在地、臉色蒼白的顏清璃,最終落在楚母那張刻薄而亢奮的臉上。“科學,要講證據。”他指尖劃過報告光滑的封麵,發出輕微的沙響,“不是餿飯桶,不是廣播,是刻在血脈裡的‘原罪’。”
他翻開報告,內頁是複雜晦澀的基因序列圖、腦區掃描熱力圖和一堆令人眼花繚亂的統計學模型。冰冷的專業術語從他口中刻意做作流淌而出:
“線粒體dna複合體i缺陷,遺傳自母係沈硯知,發病率99.7。該缺陷導致細胞能量代謝嚴重障礙,直接關聯——”他頓了頓,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釘向顏清璃,“神經退行性病變及猝死高風險。顏允丞先生的‘突發性心衰’,醫學界懸案?科學給出了答案。”他手指點向報告上一張放大的腦部掃描圖,一片代表異常活躍的猩紅區域觸目驚心,“前額葉皮層邊緣係統過度活躍,杏仁核功能抑製不足。直白點說,遺傳性情緒失控、被害妄想傾向顯著。結合環境壓力刺激,極易誘發重度精神崩潰及自毀行為。”
楚母渾濁的眼珠爆發出狂喜的精光,枯爪激動地拍打著輪椅扶手:“聽聽!聽聽!科學!鐵證如山!天生的短命鬼!天生的瘋胚子!怪不得克死父母!怪不得要害我們楚家!根子就是爛的!”
楚昊然抄著手站在陰影裡,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微笑,如同欣賞自己精心編排的劇目達到高潮。楚虹則誇張地掩著嘴,發出“嘖嘖”的驚歎,猩紅蔻丹在燈光下閃著血色的光。
楚父的目光重新落回顏清璃身上,聲音帶著一種解剖屍體般的冷靜:“顏清璃,這份報告,是照妖鏡。照出了你顏家血脈裡流淌的‘詛咒’。短壽,瘋狂,毀滅傾向…這是刻在基因裡的宿命。楚家收留你,不是恩賜,是承擔風險!是憐憫一條注定早夭又可能發狂傷人的…病犬。”他刻意放緩了語速,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般鑿進空氣,“認清現實,是你唯一能做的‘贖罪’。安分,等死,彆用你那肮臟的血脈和瘋狂的腦子,再給楚家添一絲麻煩。這就是你的‘命’。”
沉重的報告被“啪”地一聲合上,如同蓋棺定論。佛龕裡新供的鈔票沉默著,點鈔機出票口邊緣,那層混合著金粉的香灰,似乎又無聲地積厚了一層。
地下安全屋。絕對的黑暗。
定向聲波的魔音暫時停歇,但那份偽造基因報告的冰冷宣判,卻比任何聲波更狂暴地撕扯著顏清璃的神經。線粒體缺陷…神經退行…精神崩潰…短命…瘋胚子…
每一個詞都像淬毒的冰淩,狠狠紮進父母意外身亡留下的、從未愈合的傷口深處,瘋狂攪動!母親沈硯知溫柔堅韌的麵容在黑暗中浮現,父親顏允丞專注科研的背影變得模糊…難道他們的結局,真的源於自己血脈裡流淌的“詛咒”?難道自己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種“原罪”?
巨大的自我懷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理智的堤岸。窒息感從項圈鐵齒下蔓延,扼住咽喉,扼住心臟。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指甲再次深深摳進掌心尚未愈合的傷口,黏膩的溫熱成了對抗虛無的唯一觸感。絕望,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暈染、擴散…
就在意識即將被這冰冷的“宿命論”徹底吞噬的瞬間——
錚!
頸間項圈深處,緊貼喉骨的那一點,猝然爆發出一次前所未有的、極其尖銳又異常清晰的定位脈衝!這脈衝並非指向外界,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向內“掃描”的穿透力,如同無形的探針瞬間刺入她的血脈深處!
嗡!
伴隨著這向內穿刺的脈衝,視網膜應激程序被強製激活到極限!視野邊緣炸開一片前所未有的、劇烈旋轉的幽藍蜂巢光紋!光紋不再是靜態的防禦網,而是瘋狂流轉、組合、解構!在光紋漩渦的最中心,一個極其複雜的、由無數閃爍光點構成的dna雙螺旋結構圖被強行投射出來!
但這並非靜態的圖像!代表她自身基因的光點鏈條上,幾處被楚父報告重點“宣判”的區域——線粒體複合體i、前額葉邊緣係統——正瘋狂閃爍著刺目的紅光!如同被標記的“缺陷”!
然而!幾乎就在這紅光標記亮起的同一毫秒!
嗡!
蜂巢光紋深處,幾道更微弱、卻帶著絕對權威金色光芒的數據流,如同天降的審判之劍,悍然切入那虛假的紅色標記區域!金芒所過之處,紅光標記如同被陽光灼燒的露水,瞬間扭曲、崩解、顯露出其下原本穩定流淌的、代表健康基因序列的幽藍光芒!同時,一行行冰冷、精準、卻帶著絕對力量的數據注釋在金芒旁飛速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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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粒體複合體i活性:基準值±5健康範圍)】
【前額葉邊緣係統耦合度:0.38優於均值0.42)】
【精神穩定性遺傳風險評估:低於人群平均值17】
【報告結論:偽造概率99.98生物密鑰篡改痕跡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