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的動作隱秘而高效。不過幾日，在上層收藏家與部分頂尖資本圈的小範圍聚會中，一則看似不經意的流言開始悄然流傳。
傳言稱，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資深藏家，近日偶得一枚戰漢龍紋玉玦，玉質絕佳，雕工古拙，初時甚為欣喜。然而，每當夜深人靜把玩此玉時，總覺心神不寧，偶有幻聽，仿佛有若有若無的誦經聲與冰冷審視的目光縈繞。更奇的是，經某位隱退的、精通古物氣場感知的老先生“看”過之後，斷言此玉近期沾染了一股極其獨特且“不潔”的氣息，這氣息幽冷、帶著強烈的“解析”與“窺探”意味，似與某些行事詭秘、追尋“非自然”力量的境外組織有關聯。
流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細節豐富卻又語焉不詳，尤其是對那“獨特氣息”的描述，精準地指向了蘇念“觀氣”法門和精神力特質留下的痕跡，卻又巧妙地披上了玄學的外衣。
起初，這不過是圈內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並未引起太大波瀾。然而，當這則流言，伴隨著幾張經過特殊處理、刻意凸顯玉玦“陰冷”質感的模糊照片，以及幾句看似無意提及的、關於那“境外組織”可能與近期幾起詭異的商業違約事件存在關聯的暗示，“恰好”流傳到那幾家與江嶼交惡、正與歸途基金會或其關聯方密切接觸的商業機構核心層耳中時，效果便開始顯現了。
這些在商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或許不信鬼神，但對任何可能影響項目穩定、帶來不可控風險的“玄學”因素都寧可信其有。尤其是在涉及與基金會這種背景複雜的組織合作時，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足以讓他們心生警惕。
很快，江嶼這邊便察覺到，那幾家機構的態度的微妙變化。原本咄咄逼人的攻勢有所放緩，一些關鍵的談判被以各種理由推遲，對方派出的代表在接觸時，也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審視與猶豫。
“消息傳過去了。”江嶼向洛薇薇彙報進展，語氣中帶著一絲冷峭的笑意，“效果比預想的還好。聽說，其中一家機構的負責人，私下裡還特意請了香港的風水師去勘測他們新的合作項目辦公室。”
洛薇薇正在庭院中，小心翼翼地用花剪修剪一株蘭草的枯葉。聞言，她並未抬頭，隻是淡淡應了一聲：“人心似水，民動如煙。捕風捉影之事，有時比真刀真槍更令人忌憚。”
她放下花剪，指尖輕輕拂過一片新生的嫩葉，那葉片在她觸及的瞬間，似乎更加挺括鮮亮。“蘇念擅長以‘氣’觀人，以‘理’析物。此次，便讓他也嘗嘗，被自身留下的‘氣’所反噬的滋味。”
她能夠想象到，當蘇念和莉莉安發現，他們精心策劃的商業施壓，竟因為一枚小小的、被做了手腳的玉玦和幾句虛無縹緲的流言而受阻時，會是何等的氣急敗壞與難以置信。
老城區深處的安全屋內，蘇念的臉色確實難看至極。
他麵前的平板電腦上，正顯示著莉莉安剛剛傳來的、關於幾家合作機構態度轉變的簡報，以及那則正在特定圈層流傳的、關於“不詳古玉”的流言細節。
“荒謬！”蘇念猛地將平板扣在桌上，一向冷靜自持的臉上布滿了陰霾。他因為玉玦反噬所受的內傷尚未痊愈，此刻怒火攻心，胸口又隱隱作痛。
他萬萬沒想到，洛薇薇和江嶼的反擊竟然如此……刁鑽狠辣！他們不去正麵破解商業困局，反而利用了他留在玉玦上的氣息痕跡，編造出如此惡毒而精準的流言！這完全打亂了他的步驟！
“他們這是汙蔑！是毫無根據的詆毀！”莉莉安的聲音從加密通訊器裡傳來，也帶著壓抑的怒氣。
“但有效。”蘇念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道，“他們抓住了那些商人多疑謹慎的心理。基金會行事本就隱秘，如今被貼上‘詭秘’、‘不潔’的標簽，自然會讓人望而卻步。是我們低估了他們的應變能力和……無恥程度。”
他揉了揉依舊刺痛的眉心，沉聲道：“立刻動用我們的輿論渠道，澄清、反擊，務必不能讓這流言繼續擴散，更不能讓它影響到總部後續的計劃。”
“明白。”莉莉安應下，又遲疑道，“那……那枚玉玦？”
提到玉玦，蘇念的眼神更加冰冷。那不僅是失敗的象征，如今更成了對方反過來攻擊他們的武器。
“暫時不要管它了。”蘇念咬牙道，“洛薇薇既然敢用它設局，必然有防備。當務之急，是穩住現有的合作方，不能讓他們自亂陣腳。另外……”他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既然他們不按常理出牌，那我們也不必再拘泥於商業手段了。”
他需要向總部申請更高的權限，動用一些非常規的力量了。洛薇薇……江嶼……這是你們逼我的！
安全屋內，氣氛壓抑。蘇念第一次感到，自己麵對的不僅僅是兩個棘手的“目標”，更是一個配合默契、手段層出不窮的可怕同盟。他原本以為穩操勝券的棋局，因為對方這出其不意的一招“流言刀”，已然出現了他未曾預料的變數。
而城市的另一端，庭院內的洛薇薇，正悠閒地給花草澆水，仿佛那攪動風雲的流言與她毫無乾係。陽光灑在她身上，周身的屏障圓融自然，與庭院蓬勃的生機和諧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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