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國棟覺得,自打妻兒去了海南,他整個世界都開始不對勁了。
首先不對勁的是食堂。這天中午,他照例在省委小食堂用餐,廚師長特意精心烹製了幾道他平日愛吃的菜。可一筷子紅燒肉入口,祁國棟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不對勁,肉香裡仿佛摻了一縷若有似無的……酸味?他狐疑地又嘗了嘗清蒸魚,鮮甜的魚肉到了他嘴裡,也莫名其妙地泛起一絲酸澀。就連那碗他一直覺得火候到位的例湯,喝起來都感覺醋放多了。
“老張,”他忍不住叫住路過的食堂負責人,“今天這菜……味道是不是有點特彆?”
負責人老張一臉茫然,緊張地搓著手:“書記,都是按往常的配方做的啊?是哪裡不合口味嗎?我馬上讓師傅重做!”
祁國棟擺擺手,示意沒事,心裡卻嘀咕:難道是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
這還不算完。下午他需要去視察一個位於市郊的新建工業園區。車子駛出市區,窗外是典型的南方冬日景象,略顯蕭瑟。
他搖下車窗,想透透氣,一股冷風灌進來,撲在臉上。奇怪,這風裡怎麼好像也帶著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不是工業汙染的那種刺鼻酸,而是一種更綿長、更沁入心脾的酸意,仿佛把整個空氣都醃漬過了。
他揉了揉鼻子,看向副駕的秘書小陳:“小陳,你聞聞,這空氣是不是有點酸?”
小陳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臉困惑:“書記,沒有啊,就是正常的空氣,有點涼。”
祁國棟默默關上了車窗,靠在椅背上,心裡那點因為家人不在而空落落的感覺,被這無處不在的“酸味”無限放大、發酵。
晚上,孫陸雨和祁雲鐘又慣例性地來他辦公室“碰頭”,順便看看這位留守書記的精神狀態。
孫陸雨一進門,就誇張地吸了吸鼻子,然後促狹地看向祁國棟:“auv!我的祁大書記,您這辦公室是打翻了醋壇子,還是藏了個檸檬精?這味兒,夠衝的啊!”
祁國棟正沒好氣,把筷子一放,指著幾乎沒動的工作餐,開始了他的控訴:“爸,陸雨,你們是不知道!”他語氣沉痛,帶著一種被全世界辜負的委屈,“我現在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看什麼都不順眼!這飯是酸的!”他戳了戳盤子裡的菜。
“這空氣是酸的!”他指了指窗外。
“我看你們倆站在這兒,都感覺渾身冒酸氣!”他最後總結陳詞,擲地有聲,“這心啊,更是酸透了!”
孫陸雨聽得樂不可支,差點沒站穩,扶著桌子笑道:“完了完了,祁書記這‘海南後遺症’是晚期了!看啥都帶檸檬濾鏡!我說書記,您這可不是心酸,您這是典型的‘望椰止渴’,不對,是‘望妻兒興歎’,饞的!”
祁雲鐘依舊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端起茶杯,吹了吹並不存在的浮沫,眼神飄忽,開始熟練地“耍滑頭”:“這個……味覺偶爾失常,也是有可能的嘛……跟心情、天氣都有關係。國棟啊,你要多注意休息,勞逸結合。那個……陸雨啊,上次說的那個乾部交流方案,我覺得還可以再斟酌一下地域平衡的問題……”
老爺子再次成功地把話題引向了十萬八千裡外的工作討論。
祁國棟看著眼前這二位,一個拚命煽風點火,一個堅決裝傻充愣,隻覺得那股酸意從胃裡直衝天靈蓋,簡直要把他整個人都醃入味了。他哭笑不得地拍了下桌子:“我跟你們說正經曆痛苦呢!你們一個在這兒說相聲,一個在這兒打官腔!還能不能有點戰友愛了?”
他指著孫陸雨,“你,少在那兒幸災樂禍!等你家林婉帶著慕舟出去瀟灑,我看你酸不酸!”
又看向祁雲鐘,“爸!您彆轉移話題!您當年就沒這種時候?”
祁雲鐘被兒子點破,乾咳兩聲,含糊道:“我們那時候……條件艱苦,顧不上這些……”
眼神卻有些遊離,顯然是想起了某些塵封的、或許也帶著點酸味的往事。
正鬨著呢,祁國棟的手機又響了,是黃莉雅發來的視頻。屏幕上,母子三人正在享受豐盛的海鮮大餐,龍蝦、螃蟹擺滿了一桌,背景是波光粼粼的泳池和搖曳的棕櫚樹。
“爸爸!你看!大龍蝦!可好吃了!”祁雲舒奶聲奶氣地炫耀著。
黃莉雅也笑著衝鏡頭揮手:“我們幫你多吃點!”
掛斷視頻,祁國棟看著眼前索然無味的“酸味”工作餐,再看看辦公室裡這兩個“沒良心”的夥伴,長長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算了算了,跟你們說不通。”他認命般地重新拿起筷子,努力忽略那縈繞不散的酸味,咬牙切齒地說,“我吃飯!我工作!我化酸澀為力量,行了吧!”
孫陸雨和祁雲鐘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看來留守書記的“酸世界”體驗,還得持續一陣子。
喜歡祁國棟的進部之路請大家收藏:()祁國棟的進部之路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