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艱難地灑在金融中心前的廣場上,將夜晚的寒意稍稍驅散。安全區內一片忙碌的景象,王鐵柱正帶著幾個體力較好的新投奔者清理著街道上的廢棄車輛和雜物,試圖打通更多的通道。大牛和猴子則在檢查並加固著外圍的簡易防禦工事。林雨帶著張強,在高處巡視,熟悉著這片新生領地的每一個角落。
然而,在這看似井然有序的表麵下,一股暗流正在湧動。
陳末站在金融中心頂層的平台,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下方廣場上那些正在勞作的新投奔者。他的視線,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最終鎖定在了一個身材矮小、動作略顯笨拙、被稱為“老李”的男人身上。根據情報,這就是代號“灰鼠”的“清道夫”探子。
陳末沒有打草驚蛇。他轉身下樓,找到了正在安排新投奔者工作的王鐵柱。
“王隊長,辛苦了。”陳末的聲音不高,恰好能讓附近幾個人聽到,“我們人手還是太緊張了。尤其是懂機械、會維修的人。隔壁那棟樓的備用發電機是關鍵,必須儘快讓它運轉起來,否則我們的照明和部分設備都會成問題。”
王鐵柱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配合地大聲抱怨道:“是啊,陳先生!這鬼世道,找個會擰螺絲的都難!那發電機看著就複雜,我們這群大老粗可擺弄不了!”
兩人的對話,清晰地傳到了不遠處正在搬抬碎石的“灰鼠”耳中。他低垂著頭,眼神卻飛快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那副老實巴交的模樣。
陳末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讓大家再加把勁,先把主乾道清理出來。至於發電機……我再想想辦法。”
他轉身離開,仿佛隻是進行了一次尋常的巡視。
“陷阱的設置,不在於機關的巧妙,而在於投下的誘餌,是否精準地命中了獵物內心最迫切的需求。”
上午的勞作結束後,新投奔者們領到了定額的食物和水分,被允許在指定區域休息。“灰鼠”獨自一人坐在廣場邊緣的台階上,小口啃著壓縮餅乾,目光卻不時地瞟向那棟存放著發電機的寫字樓,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渴望與算計。
午後,陳末將核心團隊成員召集到金融中心一間清理出來的辦公室內。
“我們中間,混進了老鼠。”陳末開門見山,語氣平靜地拋出了重磅消息。
“什麼?!”王鐵柱猛地站起,臉上怒氣湧現,“是哪個王八蛋?我這就去把他揪出來!”
“是那個叫老李的,對吧?”林雨冷靜地開口,她顯然也觀察到了一些異常,“他乾活時雖然顯得笨拙,但眼神太活絡,而且,他虎口和食指內側有長期使用工具形成的薄繭,不像是乾粗活的人。”
陳末讚許地點了點頭。“是他。代號‘灰鼠’,‘清道夫’派來的探子。”
“清道夫?!”蘇晚晴臉色一白,這個名字勾起了她不好的回憶,“他們……他們竟然找到這裡了!”
“怎麼辦?直接抓起來?”大牛摩拳擦掌,眼中凶光畢露。
“不。”陳末搖了搖頭,“直接抓了他,隻會打草驚蛇,讓‘清道夫’知道我們有所防備。我們需要利用他,給‘清道夫’傳遞一些我們想讓他們知道的信息。”
他詳細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不久後,辦公室裡隱約傳出了似乎是刻意壓低的爭吵聲。
“……必須儘快!沒有電力,我們的防禦係統就是擺設!”這是陳末的聲音,帶著一絲“焦慮”。
“可是陳先生,我們沒人懂啊!強行啟動萬一爆炸了怎麼辦?”這是王鐵柱“反對”的聲音。
“要不……問問那些新來的?說不定有人懂點皮毛?”這是李璐“小心翼翼”的建議。
“……好吧,隻能這樣了。注意分寸,彆透露太多。”陳末最終“無奈”地同意了。
這場精心安排的“爭吵”,自然通過某種途徑,落入了有心人“灰鼠”的耳中。
傍晚時分,當王鐵柱“愁眉苦臉”地在新投奔者中詢問是否有人懂點機械維修時,“灰鼠”果然“猶豫”地站了出來。
“那個……長官,”他搓著手,一副不太自信的樣子,“我……我災變前在汽修廠乾過幾天學徒,懂一點點柴油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王鐵柱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驚喜”之色:“真的?太好了!快,跟我去看看!”
王鐵柱帶著“灰鼠”進入了那棟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那裡擺放著那台備用的柴油發電機。陳末、林雨和張強則“恰好”在附近“巡查”。
“灰鼠”裝模作樣地檢查著發電機,這裡敲敲,那裡摸摸,嘴裡念叨著一些半生不熟的術語。他的注意力顯然不全在機器上,眼角的餘光不斷掃視著停車場內的環境、堆放的物資部分是故意擺放的),以及陳末等人的“隨意”交談。
“……防禦主要依靠驅霧之錨的能量場,範圍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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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手不足,尤其是戰鬥人員,大部分是新來的,不堪大用……”
“……藥品緊缺,尤其是抗生素……”
“……食物還能支撐一段時間,但水源是個大問題……”
這些經過精心篩選、半真半假的信息,被“灰鼠”如同海綿吸水般記在心裡。
過了一會兒,“灰鼠”滿頭大汗地直起腰,對王鐵柱“慚愧”地說:“長官,這機器太複雜了,我……我修不了,好像缺了幾個關鍵零件,而且線路也有問題……”
王鐵柱臉上露出“失望”,揮揮手:“行了行了,就知道指望不上。出去吧。”
“灰鼠”如蒙大赦,低頭快步離開。在他轉身的刹那,沒有人注意到,陳末指尖彈出一顆微小的、從蟲後甲殼上磨下的、幾乎無法用肉眼察覺的碎屑,精準地粘附在了“灰鼠”的衣領內側。
“最高明的謊言,是九句真話摻雜一句關鍵性的假話。而最高明的反間,是讓對手自以為聰明地竊取了你希望他看到的‘真相’。”
看著“灰鼠”消失在門口的背影,陳末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魚餌已經吞下,接下來,就是等待收線,看看這條“灰鼠”,究竟能把多少錯誤的信息,帶回給他的主子。
而他們,也需要利用這短暫的時間,儘快修複那個意外發現的軍用通訊節點,並做好迎接“清道夫”真正挑戰的準備。
安全區的第一場博弈,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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