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桐歎了口氣,低聲道:“他……可能曾經也是個學者,或者隻是個普通的老人。災難改變了他。”
陳末緩緩站起身,望著北方更加濃鬱的迷霧,良久,才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
“他錯了,但也部分說對了一件事——我們在抵抗,他們在迎合。這是兩條截然不同的路。”
他轉過身,麵對著自己的隊員,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而困惑的臉。
“我們依靠科技,磨礪自身,建立據點,試圖在迷霧中開辟出屬於人類的秩序孤島。我們認為,人類的智慧、勇氣和團結,能夠找到與這個世界共存,甚至遏製侵蝕的方法。我們相信,人之所以為人,在於我們能理解規則、利用規則,而不是被規則同化,失去自我。”
“而他們,認為這一切抵抗都是徒勞,是違背所謂‘宿命’的愚蠢行為。他們選擇放棄思考,放棄掙紮,將自身融入混亂,美其名曰‘回歸本源’、‘擁抱純淨’。他們用短期的力量獲取和扭曲的慰藉,來麻醉自己對未知的恐懼和對未來的絕望。”
陳末的聲音逐漸提高,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
“但是,放棄思考,從來不是出路,那是自我消亡的開始!放棄身而為人的尊嚴與形態,去追求一種虛無縹緲的‘純淨’,這與自殺何異?!”
“看看他們!”他指向地上的屍體,“這就是‘迎合’、‘回歸’的終點!失去理智,扭曲形態,成為規則的奴隸,甚至將屠刀揮向自己的同胞!這樣的‘純淨’,這樣的‘宿命’,我們絕不接受!”
他的話語像重錘,敲打在隊員們的心上,驅散著因為老者臨終之言而帶來的那絲迷茫和寒意。
張強猛地抬起頭,眼中的混亂和怒火漸漸沉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堅定的光芒。“沒錯!末哥說得對!把自己變成石頭怪物,算什麼狗屁出路!我們要活下去,要以人的樣子活下去!還要活得更好!”
“可是……”一個年輕的隊員猶豫著開口,“陳隊,如果他們……如果他們真的能適應呢?如果迷霧真的無法抵抗呢?我們這樣堅持下去,會不會……”
“沒有如果。”陳末打斷他,目光如炬,“至少,在我們流儘最後一滴血,用儘最後一份智慧之前,沒有如果!曆史的道路從來不是注定的,是由每一個活在當下的人的選擇和行動鋪就的!”
他走到隊伍中間,聲音沉緩而有力:
“記住我們今天看到的,記住那些流民的眼淚,記住這個老者的‘虔誠’。這不是遙遠的傳說,這是發生在我們眼前的、活生生的理念衝突,是關乎人類文明存續形態的戰爭!”
“我們選擇抵抗,選擇智慧,選擇團結,選擇作為‘人’戰鬥到底。這條路或許更艱難,更漫長,但至少,我們走在這條路上,胸膛裡跳動的是一顆屬於人類的心,眼中看到的是屬於人類的未來——一個可能有迷霧,但絕不會被迷霧吞噬的未來!”
他撿起地上那本狂熱的冊子,手中騰起一絲微弱的、源自【絕對推演】的精神力火焰,將其點燃。書頁在火焰中蜷曲、焦黑,化為灰燼。
“毀滅扭曲的理念,守護人性的光輝。這就是我們‘破曉’存在的意義,也是我們必須肩負起的責任。”
灰燼隨風飄散。
隊員們看著陳末,看著在灰霧背景下他那並不高大卻異常挺拔的身影,心中的滯悶仿佛被一股清流衝刷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清晰、更加沉重的使命感。
張強用力抹了把臉,將最後一絲猶豫甩開:“明白了,末哥!以後見到這些瘋子,乾就完了!沒什麼好說的!”
陳末卻搖了搖頭:“不,要打,但更要明白為何而打。憤怒和力量是我們的武器,但智慧和信念,才是我們不被這片迷霧同化、不走入歧途的根本。”
他拍了拍張強的肩膀:“收拾心情,我們該走了。白鹿堡裡,恐怕也有著不同理念的碰撞。我們需要了解更多,才能更好地走我們自己的路。”
隊伍再次啟程,穿過死寂的營地,踏上北上的路途。
這一次,每個人的腳步都更加沉穩,眼神也更加堅定。他們不僅帶著武器和行囊,更帶著一顆被淬煉過的心,和一個必須守護的、關於“人”的信念。
理念的衝突,沒有硝煙,卻遠比刀劍更鋒利,更能決定一個文明的走向。
而“破曉”小隊,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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