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的瘴氣粘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屍油,沉甸甸地壓在肩頭,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腐朽草木與毒蟲腥臊的混合濁氣,刮擦著張超早已千瘡百孔的喉管。
他佝僂著身軀,枯槁的左臂包裹在浸透腐殖質的麻布裡,每一次挪動,新生玄冥劍骨與衰朽血肉的摩擦都帶來細微卻鑽心的冰碴刮擦感。
左手緊攥著那塊溫潤冰冷、烙印著肖紅生辰的乳白命牌,仿佛攥著一塊來自地獄的烙鐵,既是痛楚的源泉,也是唯一的航標。
前方,黑水河在陡峭的斷崖下咆哮,墨綠的河水翻湧著慘白的泡沫,散發出刺鼻的硫磺惡臭。斷崖對麵,是真正的生靈禁區——萬蠱窟。
濃得化不開的七彩毒瘴如同實質的帷幕,將那片區域籠罩,瘴氣中隱約可見扭曲盤虯的枯木,枝丫上掛滿藤蔓包裹的繭狀物和風乾的獸屍。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甜膩到令人作嘔的腐爛花果香,混雜著億萬蟲豸體液的腥臊,吸入肺腑,帶來陣陣眩暈與內臟灼燒感。
通往萬蠱窟的唯一路徑,是橫跨黑水河的屍藤橋。那並非人工搭建,而是無數粗如巨蟒、表麵覆蓋著滑膩青苔與暗紅苔蘚的古老藤蔓,相互絞纏、盤結,天然形成的一道索橋。藤蔓縫隙間,密密麻麻地鑲嵌著風乾發黑的人獸骸骨,空洞的眼窩無聲地凝視著來人。
張超踏上藤橋,腳下傳來濕滑粘膩的觸感,伴隨著細微的“哢嚓”聲——那是踩碎了藤蔓表麵寄生的細小蟲殼。橋身隨著他的腳步微微晃動,每一次晃動都抖落簌簌的粉塵和細小的毒蟲屍體。橋下,黑水河中墨綠的河水翻滾,偶爾有巨大的、布滿吸盤的慘白觸手一閃而逝,攪起更大的腥臭泡沫。
橋的儘頭,毒瘴最濃鬱處,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無比的天坑!
坑壁陡峭如削,呈現出一種被強酸反複腐蝕後的、蜂窩狀的暗紅色岩質。坑底並非泥土,而是深達數十丈、由層層疊疊的腐爛屍骸、枯骨、蟲蛻、以及粘稠腥臭的深紫色淤泥堆積而成的萬屍沼!
沼麵不斷鼓起粘稠的氣泡,破裂時釋放出濃鬱的屍臭與粉紫色的毒煙。無數形態猙獰、色彩斑斕的毒蟲在屍骸間爬行、爭鬥、啃噬,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與尖銳嘶鳴。
天坑中心,一座由慘白巨獸顱骨壘砌而成的祭壇拔地而起。祭壇頂端,並非供奉神像,而是懸浮著一個巨大的、搏動著的暗金色蟲繭!蟲繭表麵布滿流淌著血光的詭異巫紋,每一次搏動,都如同巨獸的心臟收縮,引動整個天坑的屍沼隨之起伏,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與…饑渴!
張超站在坑邊,枯槁的麵容在翻騰的毒瘴中若隱若現。他低頭看著左手中的命牌,肖紅那縷微弱的生命氣息在命牌的禁錮中艱難搏動。他不再猶豫,縱身躍入那深不見底的屍骸深淵!
“噗嗤!”
身體深深陷入粘稠冰冷的屍骸淤泥中,腐肉、骨渣、毒蟲甲殼的觸感瞬間包裹全身。刺鼻的惡臭混合著強烈的屍毒,瘋狂地鑽入毛孔,試圖侵蝕衰朽的軀殼。無數潛藏在淤泥下的毒蟲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瘋狂地湧向這新鮮的“養料”!
“滾!”張超低喝,丹田內融合了劍魄本源的元嬰猛地一震!冰冷的玄冥劍氣透體而出,瞬間將周身三尺內的淤泥連同湧來的毒蟲凍結、粉碎!他如同一個移動的冰風暴,在粘稠的屍沼中艱難跋涉,每一步都帶起凍結的屍骸碎塊,朝著中心的獸骨祭壇靠近。
越靠近祭壇,屍沼中的毒蟲越發凶猛、詭異。
拳頭大小、甲殼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六翼毒蠍,尾鉤帶著腐蝕黑芒;細如發絲、卻能瞬間鑽透靈力護罩的蝕髓線蠱;
大如臉盆、噴吐著粉紫色致命孢子的腐屍菌菇!玄冥劍氣雖利,卻也在持續不斷的攻擊下迅速消耗。
當他終於踏上獸骨祭壇冰冷的台階時,身上麻布早已被腐蝕得千瘡百孔,裸露的皮膚布滿細密的毒蟲噬咬傷痕與腐蝕斑點,青紫交錯,麻木中帶著火辣辣的劇痛。
祭壇頂端,那搏動著的暗金蟲繭近在咫尺。它並非靜止,表麵流淌的血色巫紋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出一種原始、蠻荒、卻又帶著奇異智慧的恐怖氣息。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巨大吸力從中散發出來,瘋狂拉扯著張超的精氣神,仿佛要將他整個吞噬!
張超盤膝坐在蟲繭前,無視周身傷痛。他咬破枯槁的左手食指指尖,一滴粘稠、顏色暗沉近黑、卻蘊含著兵解煞氣、玄冥劍意、以及微弱生命精元的血液緩緩滲出。
“以吾精魄為引,喚汝真名…”低沉古老的苗疆巫咒從張超口中艱澀念出,每一個音節都引動祭壇周圍屍沼翻湧。他將那滴暗沉的血珠,緩緩點向蟲繭表麵最核心、搏動最劇烈的一道血色巫紋!
就在血珠即將觸及蟲繭的刹那!
“嗡——!!!”
一聲無法形容其刺耳的、超越了人耳承受極限的恐怖振翅聲,猛地從蟲繭內部炸響!這聲音並非單純的聲音,而是高度凝聚的、足以撕裂靈魂的超聲波!空氣被瞬間壓縮、撕裂,形成肉眼可見的、如同水波般急速擴散的透明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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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超首當其衝!護體靈光如同肥皂泡般瞬間破碎!雙耳鼓膜“噗”地一聲爆裂,鮮血混合著透明的組織液瞬間湧出!劇痛如同燒紅的鋼釺貫穿顱腦!
更可怕的是,那超聲波直接作用於全身血液與內臟!血管在皮下瘋狂賁張、扭曲,如同無數條青黑色的蚯蚓在皮膚下蠕動!心臟如同被巨手攥住,瘋狂抽搐、悸動!眼前瞬間被一片猩紅覆蓋!
“呃啊——!”張超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猛地後仰,點出的那滴精血也因劇痛失控而偏離了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