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未褪,孤峰已成鬼域。
張超被拖入白骨巨轎的刹那,那張從嫁衣內襯滑落的紙片,像一把冰錐,刺穿了他被陰寒與窒息感包裹的神誌。
星宮密函。
那獨眼星辰徽記,冰冷、高傲、帶著不容置疑的法則之力,與他在鯤鵬逆鱗、旱魃骨令上見過的如出一轍。
不是巧合。
這鬼王冥婚,根本就是星宮設下的局!
他們要借鬼王的九陰玄煞,衝開他體內劍魄與蠱丹的最後屏障,將他徹底煉化,成為一顆“人牲電池”,用以驅動那吞噬宇宙的“熵能爐”!
而玄陰女屍,不過是他們精心挑選的“容器”與“祭壇”!
“嗬……嗬……”張超在蓋頭下,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近乎無聲的冷笑。血味在口中蔓延,混合著屍蠟的甜膩,令人作嘔。可他的心,卻在冷笑中一點點冷硬下來。
想用我的命,去喂你們的爐子?
想用她的替身,來困死我?
做夢!
就在兩個女鬼陰兵將他半個身體拖入轎門,那濃鬱如液態的陰寒煞氣幾乎要將他意識凍結的瞬間——
“起!”
一聲低喝,並非從他口中發出,而是自他丹田深處炸響!
那枚幾乎枯竭、隻剩下最後一點邪異生機的蠱丹,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熔爐,驟然爆發出刺目欲裂的猩紅光芒!
這光芒並非向外擴散,而是向內,狠狠轟擊向他枯竭的經脈!
“呃啊——!”
張超身體猛地一弓,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那不是痛,是撕裂。是乾涸的河床被滾燙的岩漿強行灌注的撕裂!是枯死的根莖被強行注入生命之火的灼燒!
可他咬著牙,硬生生將慘嚎憋了回去,隻從鼻腔裡擠出兩道血線。
賭!
他賭鬼王要的是他完整的“生命力”,而非一具被自爆蠱丹炸得稀爛的屍體!他賭這嫁衣的束縛,擋不住蠱丹最後一次、最瘋狂的反噬爆發!
“轟!”
以他身體為中心,一股猩紅與漆黑交織的邪異氣浪,如同炸彈般轟然炸開!
“噗!”
兩個拖拽他的女鬼陰兵,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青白的身軀瞬間炸成漫天慘綠的光點,消散於陰風之中!
嫁衣上那些冰冷刺繡的毒針,在這股狂暴的反噬之力下,寸寸斷裂!
“嘩啦!”
沉重的嫁衣被這股力量硬生生撐開、崩裂!張超如同破繭的凶獸,渾身浴血,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猛地從那白骨巨轎的陰影中暴起!
蓋頭被他一把扯下,狠狠摔在地上。那沾滿“鮮血”的蓋頭,落在冰冷的骨質地麵上,竟開始蠕動,如同某種活物的皮膜,迅速乾癟、萎縮,化作一堆散發著惡臭的黑色粘液。
他雙目赤紅,如同地獄爬出的修羅,死死盯住轎內那模糊的嫁衣身影。
“星宮的走狗,也配娶我?!”
歸藏劍雖斷,但劍意不滅!他猛地抽出腰間那截斷裂的劍鞘,劍鋒所指,直指轎中鬼王!
“嗚——!”
淒婉的嗩呐聲再次響起,卻不再悲戚,而是化作尖銳的、充滿殺意的鬼嘯!宮殿穹頂的黑暗中,無數雙慘綠的鬼火之眼亮起!數十個陰兵如同潮水般湧來,手持鏽跡斑斑的骨矛,殺向張超!
張超不退反進!斷鞘揮舞,帶起淒厲的破空聲。每一次格擋,都伴隨著骨矛斷裂的脆響和陰兵淒厲的尖嘯。他如同瘋虎,在陰兵的圍攻中左衝右突,鮮血不斷從他身上各處傷口湧出,染紅了殘破的工裝。
他目標明確——那張飄落在地的星宮密函!
就在他即將撲到密函前,一道慘白的光影,如同瞬移般擋在了他麵前。
是玄陰女屍。
蓋頭掀開了一角。
露出的不是想象中的腐爛麵容,而是一張……與肖紅有七分相似,卻冰冷、空洞、毫無生氣的臉。她的眉骨稍高,帶著明顯的星宮整容痕跡。左眼瞳孔深處,一個微縮的、旋轉的獨眼星辰徽記,正散發著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