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給你!新……新的!不臟!”
張超紅著臉,將那顆被蹭得發亮的水果糖,重新遞到小女孩麵前。他的動作笨拙,手指因激動和緊張而微微顫抖,工裝袖口上沾染的“新生初乳”與血汙,在星空中劃出一道狼狽卻無比真摯的弧線。
小女孩——這個承載著肖紅生命、張超血脈與宇宙新生的“雙生之魂”——那雙如同星河倒映的深邃藍眸,先是好奇地看了看那顆在宇宙星光下顯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協調的糖果,然後,視線緩緩上移,重新落回張超那張寫滿風霜、此刻卻因羞怯而漲紅的臉龐。
她的小嘴微微張開,露出了兩顆珍珠般的乳牙,隨即,一個純淨得如同初雪融化般的笑容,在她臉上綻放開來。
沒有言語,她隻是伸出那隻小小的、泛著微光的手,輕輕地、試探性地,握住了張超遞糖的那根手指。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暖流,瞬間從指尖竄遍張超全身!那不是能量的衝擊,而是一種靈魂的共鳴,如同兩股失散已久的溪流,在曆經萬水千山後,終於重新彙合。
他心口的玉佩,與劍格的命石,同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藍光!這光芒不再僅僅是能量的象征,而是化作了一道有形的光帶,如同真正的臍帶,溫柔地纏繞上小女孩的手腕,與她星紗工裝上流轉的星光融為一體。
“嗚……”張超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不是悲傷,而是一種積壓了太久、終於找到出口的宣泄。他想用力回握,又怕傷到這脆弱的新生命,隻能任由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漂浮的墓碑碎片上,瞬間化作一顆顆微小的、閃爍著七彩光芒的晶石。
就在這時,整個“永恒墓碑”再次震動起來。不是崩塌,不是撕裂,而是一種神聖的、脈動般的搏動,如同一顆沉睡的心臟被喚醒。
墓碑表麵,那些銘刻著無數文明關於“斷奶”之痛、倫理掙紮與哲學辯論的刻痕,開始發光!起初是微弱的光點,如同星火燎原,迅速連成一片,最終,整座由“哺乳長城”殘骸重組的巨碑,化作了一座由光構成的燈塔!
光芒所及之處,漂浮在宇宙中的“褶皺文明”幸存者們,那些曾以張超的工裝、發繩為聖物的流浪者,第一個感受到了這股力量。
他們驚愕地抬頭,看著那座他們曾視為“傷疤”的墓碑,此刻卻散發著如此溫暖、如此包容的光。
一個老者,顫抖著撫摸著自己破舊衣襟上,用星塵繡成的、歪歪扭扭的藍色發繩圖案,淚水縱橫:“是……是‘聖地’……它在呼喚我們!”
消息如同光速,瞬間傳遍了因“離乳”而四分五裂、各自為政的新生文明。
“永恒墓碑”在發光!它在召喚!”
“快!去聖地!”
“願愛不斷,願痛有終!”
無數飛船、光梭、甚至僅憑自身能量飛行的個體,從宇宙的各個角落,朝著墓碑的方向彙聚。他們不再爭論是否該斷奶,不再恐懼失去供給,他們心中隻有一個共同的信念——回歸。
墓碑前,很快聚集了成千上萬的生靈。他們來自不同的星球,有著不同的形態,但此刻,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墓碑中央的那道裂縫,以及裂縫前,那個笨拙地握著小女孩手的男人身上。
“願愛不斷,願痛有終。”不知是誰,第一個輕聲念出了這句源自“臍帶經濟學”中,被走私者刻在假奶瓶上的祈願。
聲音起初微弱,如同呢喃。
但很快,第二個人接上,第三個人,第十個人……成千上萬的聲音彙聚在一起,不再是祈求,不再是哀悼,而是一種莊嚴的、發自內心的禱告,如同宇宙的潮汐,一波波地衝刷著墓碑,也衝刷著每一個生靈的心。
“願愛不斷,願痛有終!”
“願愛不斷,願痛有終!”
聲浪浩大,撼動星河。
張超被這聲浪包圍,他下意識地將小女孩往自己身後護了護,歸藏劍自動回到手中,劍尖警惕地指向虛空。他以為這是新的威脅,是父係宇宙的反撲,或是對新生的嫉妒。
然而,禱告聲中,沒有一絲敵意,隻有純粹的、對“愛”與“終結痛苦”的渴望。
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他低頭看向身後的小女孩,她似乎被這宏大的聲浪嚇到了,小小的身體往他工裝後縮了縮,但那雙大眼睛裡,卻沒有恐懼,隻有一種好奇和……安心。
“彆怕,”張超低聲說,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穩,“他們在……說好話。”
就在這時,墓碑的光芒達到了頂峰。
一道由純粹星光構成的人形幻影,緩緩地、溫柔地,從墓碑的核心浮現。
她穿著一襲素淨的白裙,裙擺上沒有繁複的星圖,隻有幾朵用星光繡成的、小小的桂花。她的長發及腰,用一根褪色的藍色發繩隨意地束著,幾縷發絲被無形的星風拂起,輕輕貼在她溫潤的臉頰上。她的麵容,是肖紅的,帶著那抹能融化一切堅冰的、溫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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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肖紅的幻象,靜靜地“站”在墓碑之上,目光穿越了無數生靈,溫柔地落在了張超和他身後的小女孩身上。
“他們……長大了。”她的聲音響起,並非通過聲波,而是直接在所有生靈的意識深處回蕩,如同春風拂過心田。
這聲音一出,整個宇宙的禱告聲,瞬間靜止了。
億萬生靈,屏住了“呼吸”,仰望著那道幻影。
張超渾身一震,如同被一道電流擊中。他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喉嚨哽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想衝上去,想質問,想擁抱,可腳下卻像生了根。他知道,那是幻影,是光,是記憶的投影,不是真實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