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詭音攝魂
寒風裹挾著雪粒,如鋒利的刀刃般刮過王玄策和蔣師仁的麵龐。他們二人策馬疾馳在天竺的荒原之上,身後,阿羅那順的追兵如洶湧的潮水,緊緊跟隨,火把連成的赤蛇在夜幕中蜿蜒,步步逼近。
夜幕深沉,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籠罩著這片陌生而危險的土地。王玄策握緊韁繩,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身上的唐軍裝束早已沾滿塵土與血跡,可那眼神中卻依然透著堅定與果敢。蔣師仁緊跟其後,手按橫刀,時刻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突然,一聲詭異的骨笛聲如鬼魅般刺破雪夜。那聲音似哭似笑,忽高忽低,仿佛無數冤魂在耳邊哀嚎。王玄策隻覺耳膜一陣刺痛,腦袋“嗡”的一聲,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變換。朱雀大街在熊熊烈火中燃燒,衝天的火光將半邊天都染成了紅色。玄奘的譯場也未能幸免,被如狼似虎的鐵騎無情踏平,珍貴的經卷在馬蹄下化為碎片,學者們的哀嚎聲回蕩在長安上空。
“正使!”蔣師仁焦急的呼喊聲穿透幻象。王玄策猛地咬向舌尖,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在口中散開,疼痛讓他瞬間清醒。他定睛一看,前方不遠處,三具穿著唐軍鎧甲的屍體被殘忍地釘在枯樹上。那三具屍體早已沒了生氣,麵色青白,眼眶空洞,而他們的喉骨竟被製成了骨笛,在夜風的吹拂下,自行發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蔣師仁怒目圓睜,大喝一聲,手中橫刀如閃電般劈向枯樹。隨著“哢嚓”一聲巨響,樹皮裂開,令人震驚的是,樹芯中滲出的竟是黑血。那黑血濃稠如墨,緩緩滴落,在雪地上竟神奇地組成了梵文“追”字。與此同時,王玄策懷中的銅佛殘核突然變得滾燙,燙得他幾乎要握不住。緊接著,“啪”的一聲,佛手自行脫落,滾落在地上,擺出個“伏”字。
“這究竟是何妖法!”蔣師仁皺眉,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安。王玄策神色凝重,盯著地上的梵文和佛手,沉思片刻後說道:“蔣校尉,此中必有蹊蹺,定是阿羅那順那賊子在使詐,妄圖擾亂我等心智。”
話音未落,遠處雪坡上的追兵火把愈發清晰,喊殺聲也越來越近。“正使,不能在此久留,得趕緊想辦法擺脫這些追兵!”蔣師仁急切地說道。王玄策點點頭,掃視四周,發現前方有一片茂密的樹林,或許可以在那裡暫避追兵鋒芒,同時也能探究這詭異現象的真相。
二人驅馬向樹林奔去。踏入樹林,四周的樹木高大而陰森,枝椏交錯,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形成斑駁的光影,更添幾分詭異。腳下的積雪被馬蹄踩得“咯吱”作響,在寂靜的樹林中格外清晰。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樹枝沙沙作響,仿佛無數隻手在搖晃。那些掛在樹枝上的藤蔓在風中飄動,宛如幽靈的手臂。王玄策和蔣師仁警惕地拔出武器,緩緩前行。每走一步,都感覺周圍的空氣愈發壓抑,仿佛有一雙雙眼睛在暗處緊緊盯著他們。
就在這時,又一陣骨笛聲響起,比之前更加淒厲。這聲音在樹林中回蕩,形成陣陣回音,讓人分不清聲音的來源。王玄策隻覺頭痛欲裂,眼前又開始出現幻象。他看到阿羅那順的軍隊如潮水般湧入,將他們團團圍住,手中的武器寒光閃爍。
“正使,撐住!”蔣師仁大喝一聲,揮刀砍向身旁的一棵小樹,試圖用行動喚醒王玄策。小樹應聲而倒,發出的聲響讓王玄策再次清醒過來。“蔣校尉,這骨笛聲邪門得很,定是他們的一種巫術,我們得儘快找出破解之法。”王玄策說道。
兩人在樹林中小心翼翼地搜索著。忽然,蔣師仁發現地上有一些奇怪的符號,像是用鮮血畫成的。那些符號扭曲而複雜,散發著詭異的氣息。王玄策蹲下身子仔細觀察,發現這些符號與之前樹芯黑血組成的梵文似乎有著某種聯係。
就在他們研究這些符號時,四周突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腳步聲和低語聲。王玄策和蔣師仁迅速起身,背靠背站著,警惕地注視著四周。隻見一個個黑影從樹後緩緩走出,他們穿著天竺士兵的服飾,眼神空洞,麵色蒼白,手中的武器泛著幽光。
“殺!”蔣師仁率先衝了出去,橫刀揮舞,寒光閃爍。王玄策緊隨其後,手中長劍如遊龍般刺向敵人。那些黑影士兵雖然行動遲緩,但數量眾多,且似乎不知疼痛,即便被砍傷也依然瘋狂地撲上來。
戰鬥中,王玄策發現這些黑影士兵的弱點似乎在心臟部位。隻要刺中那裡,他們便會如煙霧般消散。他大喊著提醒蔣師仁,兩人配合更加默契,劍光刀影交織,黑影士兵不斷消散。
然而,骨笛聲卻越來越急促,那些黑影士兵的數量也不見減少。王玄策意識到,必須找到骨笛的源頭,才能徹底破解這詭異的局麵。他一邊戰鬥,一邊仔細聆聽骨笛聲的方向,終於確定聲音是從樹林深處傳來。
“蔣校尉,隨我去毀了那骨笛!”王玄策喊道。兩人奮力殺出一條血路,朝著骨笛聲的方向衝去。在樹林深處,他們看到一座破舊的祭壇,祭壇上插著三根巨大的骨笛,正是之前那三具屍體喉骨所製。祭壇周圍,幾名天竺巫師正在念念有詞,操控著骨笛和黑影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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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死吧!”蔣師仁怒吼一聲,衝上前去。巫師們見勢不妙,紛紛施展法術攻擊。一時間,火球、陰風在祭壇周圍肆虐。王玄策和蔣師仁毫不畏懼,憑借著高超的武藝和頑強的意誌,與巫師們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王玄策避開巫師的法術攻擊,快速接近祭壇,揮劍斬斷了連接骨笛的繩索。失去了操控,骨笛聲戛然而止,那些黑影士兵也瞬間消散。巫師們見法術被破,驚恐萬分,想要逃跑。蔣師仁怎會讓他們得逞,幾個閃身便追上了巫師,手起刀落,將他們一一解決。
解決了骨笛危機,王玄策和蔣師仁不敢多做停留。他們深知,阿羅那順的追兵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二人翻身上馬,朝著遠離追兵的方向疾馳而去。
第二節:屍骨傳訊
寒夜如墨,凜冽的北風卷著細雪,在王玄策與蔣師仁的鎧甲縫隙間瘋狂穿梭。兩人剛斬斷操控骨笛的巫術,尚未喘過氣,被釘在枯樹上的三具唐軍屍體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關節轉動聲,仿佛鏽蝕百年的鎖鏈驟然崩斷。最先開口的那具屍體脖頸扭曲成詭異的弧度,腐肉如蠟油般簌簌掉落,露出森森白骨,灰白眼珠渾濁無光,卻直直盯著王玄策,空洞的眼窩裡竟滲出黑色血淚。
“西北...三十裡...”破碎的喉管發出的聲音混著殘餘的骨笛回響,像生鏽的齒輪在耳道裡碾動,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刺骨寒意,“有...吐蕃...哨...”話音未落,整棵枯樹突然滲出腥臭黑汁,樹乾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人臉輪廓——那些扭曲的麵容皆是唐軍士卒,他們張大嘴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唯有血淚順著樹皮溝壑蜿蜒而下。轟然巨響中,樹乾炸裂成無數碎片,揚起的雪霧裡,數以千計的黑色種子如雨點般迸射而出,在空中劃出淒厲的尖嘯。
“小心!”蔣師仁反應極快,猛地將王玄策撲倒在地。種子擦著兩人頭頂釘入身後的樹乾,撞擊聲如同箭矢破空。那些黑色種子外殼堅硬如鐵,落地瞬間便裂開細密紋路,從中爬出的雪蠍通體血紅,鉗子上流轉著詭異的幽藍光芒,尾部毒刺滴落的液體竟將積雪腐蝕出縷縷白煙,刺鼻的硫磺味混著屍臭,令人作嘔。
“這蠍子邪門!”蔣師仁翻身躍起,橫刀舞出銀白刀花。刀鋒掠過雪蠍時,竟發出金石相擊之聲,火星四濺。幾隻雪蠍被劈成兩半後,斷口處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粘稠的黑色液體,落地便化作黑色霧氣,霧氣中隱隱傳來孩童的啜泣聲。王玄策揮劍刺向雪蠍群,劍身上突然傳來灼燒般的劇痛——每隻雪蠍背部都刻著暗紅的“唐”字,字跡與長安府兵的製式烙痕分毫不差,仿佛是用滾燙的烙鐵生生燙進蠍殼。
蠍群如潮水般湧來,密密麻麻的蠍足在雪地上刮擦出刺耳聲響。王玄策瞥見一隻雪蠍鉗子夾住蔣師仁的衣角,布料瞬間被腐蝕出大洞,若不是蔣師仁及時後撤,怕是連皮肉都會被啃去半塊。千鈞一發之際,王玄策抽出腰間火折子擲向雪堆。乾燥的雪粉遇火炸開,火焰借著風勢席卷蠍群,劈啪聲中夾雜著雪蠍淒厲的嘶鳴。高溫下,雪蠍外殼裂開,露出裡麵蜷縮的唐軍兵俑殘骸——他們的麵容永遠定格在驚恐與不甘中,每個兵俑胸口都插著半截吐蕃狼牙箭,箭尾羽毛還在微微顫動。
“這些根本不是活物!”王玄策揮劍劈開撲來的雪蠍,劍鋒卻被蠍尾毒刺纏住。黑色液體順著劍身蔓延,灼燒得他虎口發麻。蔣師仁見狀,猛地擲出飛刀斬斷毒刺,刀刃在空中劃出詭異弧線,竟自動飛回他手中。兩人後退幾步,發現腳下積雪不知何時已凝結成暗紅色,無數細小符文在冰層下若隱若現,符文閃爍間,竟浮現出唐軍將士被剝皮剜骨的慘狀。
突然,王玄策懷中的銅佛殘軀發出刺目金光,佛像表麵的裂痕中滲出粘稠的金色液體,那液體仿佛有生命般扭動。“當心!”蔣師仁拉著他側身避開,銅佛轟然炸裂,飛濺的佛血在雪地上燒出蜿蜒的金色小徑。那血跡所過之處,積雪瞬間蒸發,露出地下深埋的青銅箭矢——箭杆上刻著“麟德元年製”的字樣,正是大唐軍器監三年前的製式裝備。箭矢排列整齊,宛如等待出征的將士,可箭鏃卻全部指向西北方,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沿著血徑奔出數十步,前方岩壁縫隙中卡著半塊殘破的腰牌。王玄策顫抖著伸手去拿,指尖觸到腰牌的瞬間,一股寒意順著手臂直竄天靈蓋。腰牌表麵的蟠螭紋已被腐蝕大半,卻仍能辨認出背麵“隴右道行軍斥候”的字樣。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三年前,他曾親自給這批斥候餞行,為首的少年郎還笑著說要獵隻吐蕃金雕回來當賀禮,如今卻隻剩這半塊殘牌。
“正使!”蔣師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向岩壁高處。月光穿透雲層的刹那,他們看見整麵岩壁都被刻滿了密密麻麻的藏文,每道刻痕都嵌著暗紅血珠。王玄策湊近細看,血液竟在月光下緩緩流動,組成一幅動態的戰爭畫麵:吐蕃騎兵突襲唐軍營地,箭矢如蝗,火把將夜空染成血色,被俘虜的唐軍被鐵鏈串成一排,吐蕃巫祝手持骨刀,活生生剜出他們的喉骨,慘叫聲仿佛穿透時空,在兩人耳畔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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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吐蕃巫祝的血讖術!”王玄策握緊腰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們用我軍將士的骸骨傳遞假消息,想引我們入圈套!”話音未落,遠處傳來號角聲,雪坡上的追兵火把突然改變方向,呈合圍之勢向他們湧來,火把連成的赤蛇在雪夜中蜿蜒,仿佛要將兩人吞噬。蔣師仁抽出腰間短弩,將最後三支淬毒箭矢上弦,冷笑道:“不管真假,先殺出重圍再說!就算是閻羅殿,咱們也得闖一闖!”
寒風卷起地上的雪蠍殘骸,那些刻著“唐”字的甲殼碎片突然騰空而起,在空中拚成“陷阱”二字,隨後如流星般墜向血徑儘頭的吐蕃營帳。王玄策望著那片火光,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他將銅佛殘軀碎片收入懷中,對著骸骨深深一拜:“兄弟們放心,此仇不報,我王玄策誓不還朝!活著的,要讓吐蕃知道大唐的威嚴;死去的,我定帶你們的英魂回家!”
夜色漸深,兩人身影融入風雪。而那岩壁上的血讖術仍在流轉,仿佛無數冤魂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慘烈真相。每一滴血珠都在呐喊,每一道刻痕都在控訴,等待著王玄策用敵人的血,為這場無聲的悲劇畫上句點。
第三節:音波殺陣
骨笛聲陡然拔高,尖銳得如同無數鋼針穿透耳膜。王玄策隻覺腦漿都在顱腔裡震顫,眼前陣陣發黑,蔣師仁悶哼一聲,橫刀拄地才勉強穩住身形。雪地上突然騰起幽藍微光,密密麻麻的梵咒從冰層下浮現,每個字符都像活物般扭曲蠕動,在月光下連成閃爍的咒網,將兩人牢牢困在中央。
“正使!這咒文在吸人精氣!”蔣師仁發現鎧甲縫隙裡滲出的汗珠正被咒文牽引,在空氣中凝成細小的血珠。他揮刀劈向最近的字符,刀鋒卻像砍進棉花,那些發光的梵咒隻是微微一顫,旋即分裂出更多字符,如潮水般漫向兩人腳踝。
王玄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耳膜的劇痛邁步前行。剛踏出第一步,腳下突然傳來刺骨的寒意——三根白骨笛從雪下斜刺而出,笛孔裡淌著粘稠的黑血,在他靴底劃出三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他踉蹌著後退,血珠滴落在雪地上,竟自動彙聚成個歪斜的“逃”字,筆畫間還在不斷滲出新鮮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