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磁暴引狼
殘陽如血,將曠野染成一片猩紅。綿延起伏的磁石礦脈在暮色中泛著幽幽藍光,像是大地深處湧動的神秘火焰。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硫磺混合的刺鼻氣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金屬般的腥澀。
王玄策勒住韁繩,胯下的河西駿馬拉緊了嚼子,不安地刨著蹄子。他下意識按住懷中的青銅磁針,冰涼的金屬外殼突然傳來劇烈震顫,仿佛有活物在裡麵掙紮。針尖瘋了似的旋轉三圈,猛地頓住,死死指向北方山脊。
“蔣校尉!”王玄策低喝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山穀裡蕩出回音。
身側的蔣師仁應聲轉頭,腰間的橫刀正不受控製地嗡鳴,像是有無數隻蜜蜂在刀鞘裡振翅。他伸手按住刀柄,掌心傳來滾燙的觸感,刀刃透過鞘壁映出遠處山脊線——那裡密密麻麻的綠點正在移動,不是星光,不是磷火,是上百雙在黑暗中亮起的狼眼!
“不是吐蕃追兵。”蔣師仁握緊刀柄的指節泛白,橫刀嗡鳴陡然拔高,“是雪狼!”
王玄策順著刀刃反光望去,那些綠眼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狼群移動時帶起的風聲裡,混雜著牙齒啃咬礦石的脆響。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天竺邊境聽到的傳聞,說這片礦脈的雪狼會啃食含磁礦石的岩羊,此刻果然看見狼群灰褐色的皮毛間閃爍著細碎的金屬碎屑,像是披著一層移動的星砂。
“是磁暴。”王玄策迅速反應過來,青銅磁針仍在懷中瘋狂震顫,“礦脈磁場突然紊亂,把它們引來了。”
話音未落,蔣師仁突然翻身下馬,橫刀出鞘的瞬間,寒光劈開暮色。他指著狼群前方:“正使您看!”
王玄策俯身望去,隻見最前排的雪狼已經衝到三十步外,它們的前爪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爪痕,指甲竟泛著精鋼般的冷光。更詭異的是,這些狼的脖頸處都鼓起鵝蛋大的硬塊,跑動時發出鐵鏈相撞的脆響。
“不好!”王玄策突然想起懷中的銅佛殘核,那是從阿羅拿順偽王宮搜出的鎮國之寶。他慌忙去摸胸襟,卻摸了個空——青銅殘核不知何時滾落雪地,在暮色中折射出暗淡的金光。
佛核落地處,幾滴暗紅的佛血正從裂口裡滲出,在雪地上暈開妖異的花紋。那些血珠剛觸到地麵,最前排的三頭雪狼突然發出淒厲長嚎,竟像人一樣直挺挺立了起來。它們的前爪在月光下舒展,指甲驟然暴漲三寸,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恍若握著兩把鋒利的短刀。
蔣師仁倒吸一口涼氣,橫刀在手中轉了個刀花:“這些畜生……成精了?”
“是佛血。”王玄策盯著雪地上那片詭異的血痕,“殘核裡的佛血浸染了磁礦,讓它們起了異變。”
狼群突然停下腳步,百多頭雪狼呈扇形散開,形成半包圍圈。最中間那頭體型格外龐大的頭狼仰天長嘯,聲浪震得枝頭積雪簌簌墜落。它脖頸處的硬塊裂開一道縫隙,露出裡麵泛著銀光的金屬片——竟是半塊嵌進血肉的天竺銀幣。
蔣師仁突然想起白日裡被追殺的場景。那些天竺兵穿著鑲鐵的皮甲,手裡揮舞著彎曲的馬刀,嘴裡喊著“抓住唐使”的汙言穢語。若不是他們熟悉地形,借著磁石礦的複雜地貌甩開追兵,此刻早已成了阿羅拿順的階下囚。
“正使,咱們得儘快離開這片礦脈。”蔣師仁壓低聲音,橫刀斜指地麵,“?東讚的私兵說不定就在後麵,被他們追上就麻煩了。”
王玄策點頭,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懷中空蕩蕩的衣襟。那枚青銅磁針仍在震顫,針尖跳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仿佛在預警更大的危險。他突然注意到,狼群後方的雪地正在隆起,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下穿行,積雪表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小心腳下!”王玄策話音剛落,三頭雪狼突然從雪堆裡竄出,前爪帶著破空聲撲向蔣師仁。它們的指甲在月光下泛著青藍色,顯然沾染了磁礦石的毒素。
蔣師仁側身避開,橫刀順勢劈出,刀刃與狼爪相撞時迸出火星。那頭雪狼哀嚎著後退,前爪上的指甲竟崩出細小的缺口,露出裡麵灰白色的骨芯。
“它們的爪子比精鐵還硬!”蔣師仁驚道,手腕被震得發麻。
頭狼再次長嘯,狼群突然齊齊低頭,用鼻尖在雪地上嗅探。王玄策看見它們的鼻孔裡噴出白霧,那些金屬碎屑隨著呼吸閃爍不定。他突然意識到,這些狼不僅能被磁暴吸引,還能通過磁場感知獵物的位置。
銅佛殘核在雪地裡滾動,佛血浸染的範圍越來越大。那些被血痕觸及的雪狼紛紛人立而起,喉嚨裡發出類似人類嘶吼的怪響。最邊緣的幾頭狼開始啃咬自己的前爪,鋒利的牙齒竟在指甲上留下細密的齒痕。
“蔣校尉,想辦法拿到佛核!”王玄策突然喊道,翻身下馬時帶起一陣雪霧,“佛血能克製磁礦的異變,說不定也能震懾狼群!”
蔣師仁應聲衝出去,橫刀在身前劃出半圓,逼退兩頭撲來的雪狼。他的靴底踩在磁石上,突然感到一陣麻痹感順著腳掌竄上膝蓋,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刺探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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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狼見狀,猛地躍起三米高,龐大的身軀在空中劃出一道灰影。它的前爪直指蔣師仁後心,指甲上凝結的冰碴在風中簌簌作響。
王玄策抽出腰間的短銃,這是他從長安帶來的防身利器。鐵製的銃身此刻燙得驚人,槍管裡的火藥仿佛要自行點燃。他瞄準頭狼的脖頸,卻在扣動扳機的瞬間猶豫了——那半塊嵌在狼肉裡的天竺銀幣,讓他想起被阿羅拿順屠戮的大唐使團。
就在這時,北方山脊突然傳來馬蹄聲,火把的光焰在夜色中搖曳。蔣師仁回頭望去,隻見數十名吐蕃騎兵正沿著磁石礦脈奔馳而來,他們的皮甲上繡著鷹隼圖騰——那是?東讚私兵的標誌。
頭狼聽到馬蹄聲,突然轉頭望向山脊,綠幽幽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忌憚。但當它看到吐蕃騎兵手中的鐵矛時,喉嚨裡又發出興奮的低吼,顯然對金屬器物有著本能的渴望。
蔣師仁趁機撲到佛核旁,伸手去撿那枚滾燙的青銅殘片。指尖剛觸到佛核,就感到一股暖流順著手臂蔓延全身,懷中的橫刀突然停止嗡鳴,連空氣中的磁暴震顫都減弱了幾分。
頭狼發現他的動作,怒吼著撲了過來。蔣師仁抱著佛核翻滾躲避,狼爪擦著他的肩頭掠過,帶起一片血花。他聞到自己傷口處傳來焦糊味,像是被烙鐵燙過一般。
王玄策的短銃終於開火,鉛彈帶著尖嘯射向頭狼。但在即將命中的瞬間,礦脈突然爆發出強烈的藍光,鉛彈像是被無形的手撥偏,擦著狼耳飛進雪地。
頭狼受驚躍起,落在三米外的磁石堆上。它低頭舔了舔耳朵,突然對著吐蕃騎兵的方向發出威脅的咆哮。那些私兵已經衝到百米外,為首的騎士舉起了鐵矛,矛尖在藍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
蔣師仁捂著流血的肩頭爬起來,將佛核遞給王玄策。青銅殘片上的佛血已經凝固,變成暗褐色的結晶,卻仍在散發著微弱的暖意。
“正使,現在怎麼辦?”蔣師仁喘著氣問道,橫刀上的血珠滴落在磁石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王玄策握緊佛核,青銅磁針的震顫漸漸平穩下來。他望著前方對峙的狼群與吐蕃私兵,又看了看身後深不見底的礦洞,突然低聲道:“進礦洞。”
蔣師仁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磁石礦洞內部磁場紊亂,既能避開狼群的追蹤,也能阻礙吐蕃騎兵的追擊。但他更清楚,那些幽深的礦洞裡,說不定藏著比雪狼更可怕的東西。
頭狼似乎看穿了他們的意圖,突然率領狼群發起衝鋒。百多頭雪狼踏著磁石礦脈衝來,爪子與礦石摩擦的聲響像是無數把小刀在切割金屬。
王玄策將佛核塞進懷裡,翻身上馬:“蔣校尉,跟緊我!”
河西駿馬發出一聲長嘶,載著王玄策衝向礦洞入口。蔣師仁緊隨其後,橫刀在身後劃出一道弧線,逼退兩頭撲來的雪狼。
吐蕃私兵的箭雨突然從斜後方射來,箭矢在磁暴的影響下軌跡扭曲,有幾支竟掉轉方向,朝著狼群飛去。頭狼怒吼著避開箭矢,綠幽幽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驚恐。
礦洞入口越來越近,洞口的磁石泛著的藍光幾乎要將人吞噬。王玄策能聽到洞內傳來的風聲,像是有無數冤魂在黑暗中哭泣。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無論是身後的雪狼,還是緊追不舍的吐蕃私兵,都不會輕易放過他們這兩個來自大唐的不速之客。
蔣師仁的橫刀再次與狼爪相撞,火星濺落在積雪上,瞬間融化出一個個小黑點。他回頭望了一眼越來越近的吐蕃騎兵,又看了看前方幽深的礦洞,突然放聲大笑:“正使,這趟吐蕃之行,可比在長安當差刺激多了!”
王玄策沒有回頭,隻是握緊了懷中的佛核。青銅磁針的震顫漸漸平穩,但他知道,這隻是磁暴暫時平息的假象。當真正的磁場風暴來臨時,這片礦脈裡的所有生靈,都將成為磁石的祭品。而他們,必須在那之前找到生機。
第二節:鋼爪銅牙
頭狼仰天長嚎的瞬間,聲波如重錘砸在岩壁上,懸掛的冰錐簌簌碎裂,墜落時撞在磁石礦脈上,迸出細碎的冰晶。王玄策猛地勒緊韁繩,河西駿馬人立而起,前蹄踢碎三塊飛濺的冰碴。他看見頭狼脖頸處的銀幣突然亮起銀光,那些鑲嵌在皮毛間的金屬碎屑應聲震顫,竟在雪地上拚出半個苯教的日月圖騰。
“它們被苯教祭司動過手腳!”王玄策低喝,懷中的青銅磁針突然垂直豎起,針尖死死抵住心口。蔣師仁的鏈子刀剛甩出半尺,鐵鏈便如活蛇般纏上手腕——狼群衝鋒時帶起的磁流,竟能扭曲鐵器軌跡。
狼群衝鋒的速度比雪崩更烈,鋼爪與凍土摩擦的聲響刺得耳膜生疼。最前排的雪狼四爪蹬地,爪尖與磁石相撞時迸出橙紅色火星,在暮色中拖出長長的光尾。王玄策瞥見一頭狼的前爪指甲翻卷,露出裡麵螺旋狀的金屬紋路,分明是被人用鏨子硬生生嵌進骨縫的精鋼片。
“蔣校尉當心!”王玄策橫刀出鞘,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頭狼率先撲至馬前,血盆大口中噴出濃烈的鐵鏽味,兩顆獠牙竟泛著黃銅特有的暖光。他側身避過狼吻,橫刀順勢劈向狼首,刀鋒與頭骨相撞的刹那,竟彈出一串金紅色火花——刀刃上赫然留下三道深溝,而那頭狼的額間,正嵌著半枚鏽蝕的吐蕃箭簇,箭杆上的鷹隼紋章被血漬浸成紫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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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畜生的骨頭裡全是鐵器!”王玄策手腕發麻,橫刀嗡鳴著幾乎脫手。那頭雪狼吃痛咆哮,前爪拍向馬鞍,檀木鞍橋竟被拍出五道深痕,爪尖嵌著的鋼片在月光下閃著寒芒。
蔣師仁的鏈子刀突然破空而出,鐵鏈如銀蛇纏上左側撲來的雪狼脖頸。他猛地收力,卻發現鐵鏈竟被狼喉卡得死死的——這畜生的頸骨處凸起一塊菱形硬物,鏈環撞上時發出沉悶的金屬響。他俯身細看,赫然發現狼的獠牙根部刻著細密的苯教咒文,那些扭曲的符號間還殘留著暗紅的朱砂,顯然是被人用特殊手法烙進牙床的。
“是?東讚的巫蠱之術!”蔣師仁怒喝,足尖在馬鐙上猛蹬,借著反作用力將狼身拽得離地。那頭雪狼瘋狂掙紮,銅鑄的獠牙在鐵鏈上劃出火星,竟硬生生咬斷了最末端的三環鐵鏈。
王玄策突然感到懷中灼熱,銅佛殘軀正透過錦緞發燙。他剛要掏出來,佛身突然迸出裂紋,金色的粉末從縫隙中噴湧而出,在空中凝結成無數細小的佛手虛影。那些金粉如活物般撲向最近的三頭雪狼,精準刺入它們泛著綠光的眼窩。
“嗷——”淒厲的狼嚎響徹山穀。被刺中的雪狼瘋狂甩頭,前爪在臉上抓出道道血痕,卻怎麼也抹不掉眼裡的金粉。它們突然停止攻擊,綠幽幽的目光轉向山脊,喉嚨裡發出既恐懼又亢奮的低吼。王玄策順著它們的視線望去,隻見?東讚的私兵已衝到五十步外,騎兵手中的鐵矛在磁暴中泛著青藍色光暈,恰好成了狼群眼中最醒目的獵物。
一頭瞎眼狼突然調轉方向,如離弦之箭撲向最近的吐蕃騎兵。那騎兵剛舉起鐵矛,就被狼爪拍掉兵器,鋼爪撕開皮甲的聲音像撕裂麻布般刺耳。更詭異的是,狼嘴咬穿脖頸時,銅牙竟咬碎了騎兵喉間的青銅護心鏡,咒文在月光下亮起紅光,將噴湧的血霧染成暗紫色。
頭狼再次長嚎,這次的聲調裡帶著明顯的命令意味。半數雪狼應聲轉向,鋼爪踏過雪地的聲響如潮水般湧向山脊。王玄策看見月光透過廝殺的身影,將那些扭曲的肢體投射在岩壁上,像極了長安皮影戲裡的惡鬼搏殺——吐蕃兵的彎刀劈斷狼腿,卻發現斷口處露出螺旋狀的鐵筋;雪狼撕開騎兵腹腔,竟從內臟裡拖出半塊鏽蝕的馬蹄鐵。
“這些私兵也被下了咒!”蔣師仁的鏈子刀纏住一頭雪狼的後腿,發現狼腿骨裡嵌著的鐵環上,刻著與吐蕃兵甲胄相同的編號。那頭狼突然回頭,銅牙咬向他的手腕,咒文在齒間流轉,竟讓鐵鏈泛起黑色鏽跡。
王玄策策馬撞開撲來的雪狼,橫刀劈開一道金光——又是一片銅佛殘片從懷中飛出,恰好釘進那頭狼的左耳。被佛血浸染的狼耳瞬間焦黑,那頭雪狼像是瘋了般原地打轉,鋼爪不斷抓撓自己的頭顱,直到頭骨裂開,露出裡麵嵌著的半塊青銅箭鏃。
山脊上的廝殺愈發慘烈。一名吐蕃百夫長的長矛刺穿狼腹,卻被狼體內的鐵器卡得拔不出手,轉瞬就被三頭雪狼分食。而那些被金粉傷眼的雪狼更顯瘋狂,它們無視傷口噴出的血沫,專挑私兵身上的鐵器撕咬,銅牙啃食鐵甲的聲響令人牙酸。
“正使快看!”蔣師仁突然指向頭狼,“它在吞磁石!”
王玄策望去,隻見頭狼正用前爪扒開雪地,將拳頭大的磁石塞進嘴裡。那些幽藍的礦石在它齒間碎裂,金屬碎屑混著唾液從嘴角滴落,鋼爪的光澤竟變得愈發熾烈。它吞下第三塊磁石後,突然轉頭盯住王玄策懷中的佛核,綠眼深處泛起與磁石相同的藍光。
“不好,它在吸收礦脈的磁力!”王玄策剛要策馬後退,頭狼已化作一道灰影撲來。這次它的速度快了數倍,鋼爪帶起的氣流竟吹得人睜不開眼。王玄策橫刀格擋,刀刃與狼爪相撞的瞬間,他清楚聽見自己虎口開裂的聲音——橫刀竟被硬生生劈出一道缺口,而狼爪上的鋼片連個白印都沒留下。
蔣師仁的鏈子刀如流星趕至,纏住頭狼的脖頸。他拚儘全力向後拖拽,卻發現這畜生的體重仿佛增加了數倍,四爪在雪地上犁出四道深溝,爪尖深深嵌進凍土,竟帶出一塊塊泛著藍光的磁石碎塊。
那頭狼突然人立而起,銅牙咬向鐵鏈。咒文在它齒間流轉,原本鋥亮的鐵鏈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鏽。蔣師仁急忙鬆鏈後退,卻見頭狼吐出半截鏽蝕的鐵環,喉嚨裡發出得意的低吼。月光照在它的獠牙上,王玄策突然發現那些銅鑄的牙齒裡,竟嵌著細小的齒輪,咬合時還會發出哢嗒輕響。
山脊上的吐蕃私兵已倒下近半,但剩餘的騎兵開始使用火箭。火箭拖著紅焰射向狼群,卻在靠近礦脈時突然轉向,有幾支甚至掉頭射向自己人。那些被火焰點燃的雪狼並未逃竄,反而帶著火團撲向騎兵,皮毛間的金屬碎屑遇火後爆發出劈啪聲響,竟讓火焰變成了詭異的藍綠色。
“磁石能引火!”王玄策心頭一緊,剛要提醒蔣師仁,就見三頭著火的雪狼從側後方撲來。它們的鋼爪在火中泛著紅光,銅牙咬碎冰麵時,蒸汽裡飄出刺鼻的硫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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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師仁的鏈子刀甩出三道弧線,將火狼逼退。但他的袖口還是被火星燎到,焦糊味中混著一股血腥味——剛才被狼爪擦過的肩頭,傷口正滲出黑色的血珠,接觸到空氣後竟泛起細密的泡沫。
“傷口有毒!”蔣師仁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他瞥見傷口邊緣的皮膚正泛起青黑色,像是有無數細小的金屬絲在皮下遊走。
頭狼趁機擺脫糾纏,再次撲向王玄策。這次它不再攻擊人,而是直撲懷中的佛核。王玄策急忙側身,佛核卻從懷中滑出,在雪地上滾出丈許遠。頭狼的目光瞬間被那抹金光吸引,四爪蹬地追去,鋼爪與磁石摩擦的火星在它身後連成一條火線。
王玄策剛要去撿佛核,數頭雪狼突然從兩側包抄而來。它們的銅牙上還掛著吐蕃兵的血肉,鋼爪在月光下滴落的,不知是血還是融化的磁石汁液。蔣師仁忍著劇痛揮刀支援,卻被一頭火狼纏住,鏈刀與火爪相撞時,火星濺落在他的褲腿上,頓時燃起一小簇藍火。
頭狼即將觸到佛核的刹那,那枚青銅殘片突然迸出萬丈金光。佛手虛影再次浮現,這次卻沒有攻擊,而是在佛核周圍織成一道金色光網。頭狼的鋼爪穿過光網時,突然發出淒厲的慘叫——那些金光竟像強酸般腐蝕著它的爪子,鋼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露出裡麵血肉模糊的狼爪。
“佛核在抗拒它!”王玄策精神一振,正欲上前,卻見更多雪狼衝破光網,踩著同伴的屍體撲向佛核。它們似乎被金光灼傷,卻依舊瘋狂地用銅牙撕咬光網,咒文在齒間亮起紅光,竟讓金光的亮度漸漸減弱。
山脊上的吐蕃私兵隻剩不到十人,卻突然吹起了牛角號。那低沉的號聲裡混著某種奇特的頻率,讓狼群的動作明顯遲滯了一瞬。王玄策趁機望去,隻見最後幾名騎兵正策馬後退,為首者舉起一麵黑色狼旗,旗麵上用金線繡著的苯教符號,與狼爪上的咒文如出一轍。
“他們在控製狼群!”王玄策恍然大悟。難怪這些雪狼的牙齒嵌著銅器,骨頭裡藏著鐵器,分明是被苯教祭司用秘法改造過的兵器。而?東讚的私兵,不僅是追兵,更是狼群的馴獸師。
頭狼被金光灼傷的爪子正在愈合,融化的鋼片下竟鑽出新的金屬尖刺。它盯著後退的吐蕃騎兵,綠眼裡閃過一絲怨毒,卻還是聽從號聲的指令,轉頭再次盯住王玄策二人。
蔣師仁撲滅褲腿上的藍火,臉色因毒性發作而愈發蒼白。他的鏈子刀已隻剩半截鐵鏈,斷口處凝結著黑色的冰晶。但他依舊握緊刀柄,橫刀指向步步緊逼的狼群,喉間發出一聲低吼:“正使,咱們殺出去!”
王玄策望著被狼群圍困的佛核,又看了看蔣師仁滲著黑血的肩頭,突然握緊了橫刀。月光穿過硝煙,照亮他染血的衣襟,也照亮遠處仍在泛著藍光的礦脈——這場人與狼的廝殺,顯然才剛剛開始。而那些隱在暗處的吐蕃私兵,以及他們背後的?東讚,絕不會讓他們活著走出這片磁石礦脈。
第三節:狼腹藏秘
垂死的頭狼突然弓起脊背,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它的前肢在與蔣師仁的纏鬥中已被鏈刀劃開深可見骨的傷口,此刻卻猛地低頭,銅鑄的獠牙狠狠咬向自己的斷臂。鋼皮裂開的脆響混著骨骼碎裂聲傳來,王玄策看清那狼爪的鋼殼下,竟裹著層泛黃的羊皮——不是尋常獸皮,邊緣還留著細密的針腳。
“它在自毀!”蔣師仁忍著肩頭劇痛撲上前,鏈刀殘段狠狠砸向狼首。頭狼卻像不知疼痛,銅牙瘋狂撕扯皮肉,羊皮混著血沫從創口裡滾出。王玄策揮刀挑開狼嘴,月光恰好落在那半卷羊皮上,隱約可見墨跡勾勒的巷道紋路,角落處還畫著個小小的佛塔標記——正是邏些城大昭寺的方位!
“是密道圖!”王玄策心頭劇震,指尖剛觸到羊皮,就被頭狼猛地甩頭撞開。這畜生的綠眼已蒙上死灰,卻仍死死咬住羊皮不放,銅牙在皮質上咬出細密的齒痕。蔣師仁見狀,反手抽出腰間短匕刺入狼腹,刀刃卻被某種硬物硌得一震。
“裡麵有東西!”蔣師仁用力攪動匕首,頭狼發出最後一聲哀鳴,身體驟然繃緊。王玄策趁機扯開狼嘴,終於將那半卷羊皮完整抽出。羊皮邊緣沾著狼血,卻絲毫不損墨跡,他展開一看,密密麻麻的朱砂線條勾勒出邏些城地下水道的脈絡,岔路口處標注的苯教符文下,還藏著極小的漢字注解:“左三右七,逢佛塔左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