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寒湖沉甲_鐵血使節:一人滅一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20章 寒湖沉甲(2 / 2)

王玄策的斷足突然發燙。斷口處的腐肉裂開道細縫,飛出的金線如活蛇般竄向最近的金甲。金線纏上護肩的刹那,金甲突然發出編鐘般的清鳴,甲片竟順著金線自動分解,像群歸巢的金蝶撲向王玄策。他甚至來不及抬手格擋,頭盔已扣在頭頂,胸甲順著脊椎滑入原位,護心鏡的蓮花紋正好與心口重合,最後一片甲葉貼上斷足時,木屐裡的金鐵趾尖突然嵌入甲靴,傳來骨肉相連的暖意。

“甲胄認主……”蔣師仁的陌刀差點脫手。他看見王玄策身上的金甲正在變色,鎏金層褪去後露出暗銀色的甲身,那些《金剛經》文字突然亮起,在甲片上流動如河,最後全彙入護心鏡的蓮花心,凝成顆跳動的金珠。更驚人的是王玄策的斷足,金甲靴筒裡的金線正順著傷口往裡鑽,斷口處的腐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底下泛著玉色的新骨,骨紋裡竟也滲出細碎的經文。

“是貞觀年間的冷鍛鎏金術。”王玄策屈指叩擊胸甲,回聲清越如玉石相擊。他認出甲縫裡的暗扣,那是將作監專供三品以上武官的“連環鎖”,當年在長安兵部庫房見過,據說打造一具要耗儘三百兩黃金,還要用童子尿淬火七七四十九天。去年在天竺人的寶庫,他見過仿品,甲片脆得像薄冰,根本經不起這般自動分解穿戴。

蔣師仁的陌刀突然劈向湖麵。刀氣掠過冰麵的刹那,整片湖冰如碎鏡般炸開,飛濺的冰碴在半空凝成霧,露出底下黑沉沉的水。霧氣散時,蔣師仁看見湖底鋪著層青石板,石板中央嵌著個巨大的銅池,池壁爬滿青苔的地方露出“淬火”二字,是唐太宗時期的隸書。池底沉著個半朽的木架,架上倒扣的銅範在金光裡泛著冷光,範麵陰刻的“貞觀十七年”年號清晰可辨,邊緣還留著將作監工匠的私印——那是個“秦”字,他在祖父留下的鍛甲圖譜上見過,是當年給秦叔寶鑄甲的老匠人的印記。

“是皇家淬火池!”蔣師仁的聲音發顫。他看見池水裡漂著層油花,用刀鞘撥開時,底下浮出些卷曲的麻紙,紙上的字跡雖已模糊,卻能認出“百煉精鋼,甲不卸身”的句子,是《唐六典》裡關於明光鎧鍛造的記載。池邊散落著些炭灰,捏在手裡還帶著溫熱,仿佛昨夜還有人在此鍛甲。

金甲突然發出震耳的嗡鳴。王玄策身上的《金剛經》文字齊齊亮起,冰湖上空的佛骨碎片金粉如潮水般湧來,在甲片上凝成層金霜。經文在金霜裡扭曲變形,漸漸化作流動的畫麵:吐蕃讚普的牙帳裡,年輕的鬆讚乾布正蹲在火爐邊,手裡捧著本漢文的《考工記》,帳外站著個穿唐式圓領袍的工匠,正偷偷往他手裡塞鍛甲的銅尺。畫麵一轉,是邏些城外的秘密工坊,鬆讚乾布親手捶打鐵甲,火星濺在他赤裸的臂膀上,燙出的疤痕竟與王玄策斷足的新骨紋路一模一樣。

“他偷學了咱們的鍛甲術。”王玄策摸著護心鏡上的金珠,畫麵裡的鬆讚乾布正將鍛好的甲片沉入冰湖,身邊的苯教巫師搖著骨鈴,嘴裡念的咒語竟與剛才冰麵血蟲組成的“汰弱留強”同音。原來吐蕃的鐵甲術竟是源自大唐,這些沉在冰湖的精甲,既是鬆讚乾布偷師的證明,也是他不敢公之於眾的秘密——用唐法鍛出的甲胄,終究認唐人為主。

遠處的雪山突然傳來悶響。蔣師仁抬頭時,看見北麓的雪線正在崩塌,滾滾雪浪如黃龍般撲來,浪濤裡翻滾的不是冰塊,而是無數甲片。那些甲片在陽光下泛著銀光,每片內側都用朱砂寫著個“唐”字,有些還沾著暗紅的血漬,像是剛從屍身上剝離。雪浪越滾越近,甲片碰撞聲彙成雷鳴,竟與王玄策金甲上的經文共鳴起來,《金剛經》的字句隨著雪浪回蕩,在冰穀裡織成張金色的網。

“是隴右軍的潰兵甲!”王玄策認出最前麵的甲片,邊緣有個月牙形的缺口,那是他當年在焉耆城與突厥人廝殺時砍的,後來把這具甲送給了麾下的斥候隊長。畫麵裡的鬆讚乾布正在清點甲片,堆成小山的甲胄上都刻著唐軍編號,他拿起具斷了肩甲的,正是王玄策送人的那具,甲內襯裡還留著斥候妻子繡的平安符,針腳歪歪扭扭,卻看得人眼眶發熱。

雪浪在冰湖邊炸開,甲片如暴雨般落下,在青石板上鋪成條金色的路。蔣師仁看見有些甲片上還連著朽骨,骨縫裡鑽出的不是血蟲,而是細小的雪蓮,正迎著金光綻放。淬火池裡的水突然沸騰起來,池底的“貞觀”銅範自動翻轉,範麵浮出新的文字:“唐甲護唐魂,雪域亦歸心”,是鬆讚乾布的筆跡,與布達拉宮石碑上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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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策抬手撫過頭盔上的纓絡。金甲突然再次分解,化作三十六道金光飛回湖底,卻在沉落前留下件東西——那是片巴掌大的甲葉,上麵刻著《金剛經》的最後一句:“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背麵卻用吐蕃文寫著“待君來取”。他將甲葉塞進懷裡時,聽見淬火池的水漸漸平靜,池底的銅範開始旋轉,轉出的光暈裡,隱約有無數唐軍士兵正在列隊,甲胄鮮明如初見。

蔣師仁的陌刀插在青石板上,刀身映出漫天飛舞的“唐”字甲片。遠處的雪崩已經停了,雪地裡露出些半截的槍杆,杆上的紅纓雖已褪色,卻仍在風裡輕輕顫動。他突然明白,這些沉在冰湖的甲胄從不是死物,它們在等唐軍回來,等那句遲到了太久的“還我河山”。

“王正使,開春的甲胄夠了。”蔣師仁彎腰撿起片帶血的甲片,血漬在掌心漸漸化開,露出底下完好的“隴右”二字。王玄策望著湖底再次閉合的冰縫,斷足的新骨正在發癢,像是已經迫不及待要踏上複仇的路。冰穀裡的金光漸漸散去,卻在每個人的眼底都烙下了不滅的甲影。

第四節:淬火重鑄

王玄策捏著塊鏽透的鐵甲殘片,指腹摩挲著邊緣的毛刺。這是從浮甲上掰下的劣質鐵,掂量著輕得像塊陶片,陽光下泛著死氣沉沉的灰。他轉身時,斷足新骨在青石板上敲出脆響,將殘片猛地拋向淬火池。鐵片落水的刹那,池麵突然炸開銀花,原本平靜的池水如被投入火種的烈酒,咕嘟咕嘟翻起赤紅的浪,鐵汁般的液珠濺在池邊,竟將青石板燒出蜂窩狀的焦痕。

“王正使,池水在活過來!”蔣師仁攥緊陌刀的手沁出冷汗。他看見池底的“貞觀”銅範正在旋轉,範麵的陰刻紋路裡滲出暗紅的鐵水,順著池壁蜿蜒而上,在水麵織成張滾燙的網。那些被拋入池中的劣質殘片在網裡翻滾,鏽跡剝落處冒出青煙,竟漸漸熔成發亮的鐵汁,與池中原有的溶液融在一起,讓池水的赤紅又深了幾分,像一汪被點燃的血。

王玄策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的金珠——那是金甲護心鏡留下的佛骨凝珠。金珠接觸到池麵熱氣的瞬間,突然射出道金線紮入池中。池水猛地掀起丈高的浪,鐵汁飛濺中,竟傳來千錘百煉的叮當聲,像是有無數鐵匠在池底揮錘。他想起長安將作監的老匠人說過,真正的淬火池要“飲鐵骨,食鏽魂”,才能煉出削鐵如泥的神兵。

蔣師仁的陌刀突然震顫。刀身的冰碴早已被池麵熱氣蒸化,露出底下暗青色的鍛紋。他望著池中央翻滾的鐵浪,突然有種莫名的衝動,猛地將陌刀插入池中。刀刃沒入鐵汁的刹那,發出龍吟般的嘯鳴,刀身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長,原本三尺的刀身暴長至三丈,刃麵映出的不再是冰湖景象,而是幅流動的圖譜——長安將作監的鍛甲秘法,從選鐵、鍛打、淬火到綴甲的工序,連每個鉚釘的位置都清晰無比,圖上的匠人正揮著與他手中陌刀一模一樣的工具。

“是祖師爺的圖譜!”蔣師仁的虎口被刀身震得發麻,卻舍不得鬆開。他看見圖譜裡的匠人正在捶打塊赤鐵,鐵砧上的印記與淬火池邊的銅範如出一轍,而匠人腰間的銅牌,刻著與他祖父私印相同的“秦”字。原來他家祖輩竟是將作監的鍛甲師,這把傳了三代的陌刀,藏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王玄策掌心裡的佛骨殘片突然發燙。那是銅佛最後的碎片,邊角還沾著乾涸的金色佛血。他望著池中翻騰的鐵汁,突然將殘片擲向半空。碎片炸開的瞬間,漫天金粉如星雨墜落,混入池中的刹那,赤紅的鐵汁突然轉成明黃,像熔化的黃金在池裡沸騰。更奇異的是鐵汁開始凝聚,在池中央堆出七個模糊的甲胄輪廓,每個輪廓的心口都鼓起個小包,透出溫潤的白光,像是有什麼活物在裡麵跳動。

“佛骨舍利!”王玄策的聲音帶著顫音。他認出那白光的質地,與當年玄奘法師贈予的佛骨舍利一模一樣。七具甲胄在金鐵汁裡漸漸成形,甲片上的紋路不再是《金剛經》,而是融合了唐式纏枝紋與吐蕃卷草紋的新樣式,既保留著唐軍明光鎧的淩厲,又帶著雪域鎧甲的厚重。當最後一滴金鐵汁凝固時,七具新甲齊齊立起,心口的舍利發出柔和的光,將池麵照得如同白晝。

雪崩衝下的甲片突然躁動起來。那些帶著“唐”字的殘片從雪地裡騰空而起,如歸巢的鳥群撲向淬火池。它們在新甲表麵自動排列,小到指甲蓋大的碎片,大到完整的護肩,竟嚴絲合縫地拚出八卦陣的紋路——乾位是隴右軍的虎頭紋,坤位嵌著吐蕃的蓮花紋,坎位的冰裂紋裡還凝著未化的雪,離位的火紋則泛著金鐵汁的餘溫。每塊甲片貼合的刹那,都發出玉石相擊的清響,像是在完成某種古老的契約。

蔣師仁的陌刀仍插在池中,三丈長的刀身映出七具新甲的全貌。他發現八卦紋路的每個節點,都對應著將作監圖譜裡的“死穴”——那是鎧甲最易受損的地方,此刻卻被新舊甲片層層護住,連發絲都插不進去。池邊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時滲出些墨跡,順著石縫組成行字:“唐蕃合甲,剛柔相濟”,筆跡與文成公主浮影的繡紋如出一轍,墨跡裡還閃著佛骨舍利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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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麵突然泛起白汽。王玄策轉頭時,看見炸開的冰麵正在重新凝結,而新結的冰層上冒出無數冰花,每朵都有碗口大,花瓣層層疊疊,晶瑩剔透如水晶。最驚人的是冰蕊中央,竟封著個模糊的人影——有的穿著隴右軍的皮袍,有的戴著唐軍的襆頭,還有的握著半截斷矛,每個影子的胸口都起伏著,像是仍在呼吸。當舍利的光照在冰花上時,人影們突然抬手,指向七具新甲,指節上的凍瘡疤痕與他斷足的舊傷一模一樣。

“是隴右第三營的弟兄們。”王玄策的指尖撫過一朵冰花。冰蕊裡的亡魂正對著他笑,露出缺了顆牙的嘴,那是當年營裡的夥夫老張,總愛偷藏糖塊給新兵吃。他想起這些人凍死在雪山時,懷裡都揣著寫著番號的布條,現在那些布條化作冰花,將他們的魂靈封在故土,等著看一眼新鑄的甲胄。

七具新甲突然邁出池外,金鐵靴踏在冰麵的聲響,竟與冰花裡亡魂的心跳合拍。蔣師仁拔出陌刀,三丈刀身縮回原狀,刃麵卻多了層金色的鍛紋,與新甲的八卦陣相呼應。他看見最前麵的新甲轉向王玄策,護心鏡的舍利突然射出道光,在冰麵投出個征兵名冊,上麵的名字正一個個亮起,從隴右軍的老兵到使團的唐使,甚至還有幾個吐蕃牧民的名字,墨跡都是新鮮的。

“他們要跟咱們一起複仇。”王玄策望著冰花裡漸漸清晰的亡魂麵容。老張的冰花裡飛出塊糖渣,落在新甲的護手上,瞬間化作顆紅寶石鉚釘。其他冰花裡的亡魂也開始動作,有的遞出斷矛,有的捧出箭囊,所有器物接觸新甲的刹那,都熔鑄成甲胄的一部分,讓七具新甲越來越厚重,越來越鮮活,仿佛隨時會拔出佩劍,列陣出征。

淬火池的金鐵汁漸漸平靜,池底的銅範再次翻轉,露出最後一行字:“淬火非為毀,重鑄是為歸”。王玄策彎腰從池邊撿起塊冷卻的鐵錠,錠上的“貞觀”年號旁,多了個小小的“永徽”印記——那是現在的年號,新舊交替間,仿佛看見兩代唐人的手在鐵錠上重合。

蔣師仁的陌刀在冰麵劃出半圓,刀風掠過之處,冰花裡的亡魂齊齊抬手,像是在行最後的軍禮。七具新甲的舍利同時亮起,將冰湖照得如同白晝,遠處聯軍營地的號角聲再次傳來,這次的調子裡,多了幾分金鐵相擊的鏗鏘。王玄策知道,等開春雪化時,這些重鑄的甲胄,會帶著所有亡魂的期盼,踏碎天竺的土地,讓“隴右”的番號,重新響徹在陽光下。

第五節:金甲歸心

淬火池的餘溫尚未散儘,七具新甲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輕響。最左側的甲胄率先邁步,金鐵靴碾過青石板的軌跡,與《衛公兵法》圖譜裡的位分毫不差。緊接著,其餘六具甲胄依次移動,護心鏡的舍利光芒在空中交織成北鬥七星的形狀,甲片碰撞聲組成整齊的節奏,正是李靖大將軍獨創的七星拒敵陣——天樞、天璿、天璣、天權四星在前成盾,玉衡、開陽、搖光三星在後成刺,每個甲胄的間距都精確到半尺,連甲葉翹起的角度都透著久經戰陣的嚴謹。

是衛公親繪的陣圖!王玄策俯身去看甲胄的腳印,青石板上的凹痕裡竟滲出淡金色的液體,在地麵拚出陣眼的位置。他想起年輕時在兵部典籍庫見過的孤本,那圖譜邊角已經殘破,卻在七星陣旁批注著非同心者不能用,當時不解其意,此刻望著七具新甲嚴絲合縫的陣列,突然明白這陣法的精髓——甲胄同心,如北鬥共輝。

斷足的金線突然躁動起來。王玄策感覺新骨裡傳來酥麻的癢意,那些從傷口飛出的金線如蛛網般散開,精準地纏上每具新甲的護腰。金線繃緊的刹那,甲身原本流動的梵文突然扭曲變形,唵嘛呢叭咪吽的字符碎成金粉,重組成蒼勁的唐楷——二字烙印在胸甲中央,筆鋒帶著顏體的厚重,與唐太宗禦筆親題的禁軍甲胄銘文如出一轍。

效節...效死節義!蔣師仁的陌刀在掌心震顫。他祖父的鍛甲圖譜裡提過,大唐最精銳的玄甲軍,甲胄內側都刻著這兩個字,意味著以甲為誓,生死效忠。去年在天竺戰俘營,他見過被剝去甲胄的唐軍屍身,心口都烙著同樣的字,當時以為是酷刑,此刻才懂那是自願刺下的忠魂印記。

七具新甲在金線牽引下同時轉身,陣形突然收縮半尺,舍利光芒驟亮如白晝。王玄策看見甲片縫隙裡滲出細碎的光點,在空中凝成無數微型的唐軍士兵,有的在舉錘鍛甲,有的在挽弓射雕,最後全彙入二字,讓筆畫裡多了層流動的金光,像是有千軍萬馬在字裡奔騰。

蔣師仁的陌刀突然劈向冰湖。刀氣掠過水麵的刹那,激起的浪花沒有四散,反而在空中聚成道水幕。水幕裡漸漸浮出個宮裝虛影,文成公主的衣袂在風裡飄動,手中經卷正緩緩展開,泛黃的紙頁上用朱砂寫著八字:甲沉為汰,甲出為鋒。字跡落定的瞬間,水幕突然化作無數水珠,墜入七具新甲的縫隙,甲片上的八卦紋路頓時亮起,乾位的虎頭紋竟發出聲咆哮,震得冰湖泛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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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早就料到今日。王玄策望著虛影裡公主的眉眼,她的目光正落在二字上,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他想起在邏些城見過的公主手劄,裡麵說雪域藏鋒,非為守,實為待時,當時以為指的是佛經,此刻才懂那字,原是指這些沉在冰湖的甲胄。水幕徹底散去前,公主的手指突然指向天竺的方向,經卷上的八字化作八道金芒,分彆鑽進七具新甲的舍利裡,讓光芒又盛了三分。

銅佛最後的金粉突然從空中墜落。那些在淬火時未散儘的佛骨碎光,如細雨般灑在新甲上,竟在甲背烙出行遒勁的隸書:沉甲重生,當破天竺。每個字都有碗口大,筆畫裡嵌著細碎的舍利子,在陽光下閃爍不定,像是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前方。這行字落下的刹那,七具新甲同時單膝跪地,金鐵與冰麵撞擊的聲響,在穀裡回蕩成雷,仿佛在接下這道穿越時空的軍令。

終極軍令...蔣師仁的眼眶發燙。他看見最前麵的甲胄護心鏡裡,舍利突然映出中天竺王宮的輪廓,那些在戰俘營裡被折磨至死的唐使,正隔著時空望著他們,眼神裡沒有怨懟,隻有期盼。去年在恒河邊,他曾對著滔滔河水立誓,要讓天竺人血債血償,此刻這道軍令,正是所有亡魂的心聲。

冰花突然集體爆裂。那些封著隴右軍亡魂的冰晶,在金粉落下的瞬間炸開,無數道金光從冰蕊裡竄出,如歸巢的鳥群撲向七具新甲。王玄策看見老張的魂影裹著糖香沒入最左側的甲胄,當年在雪山凍死的斥候隊長,帶著他送的那具甲片的缺口,化作新甲護肩上的月牙形凸起。每個亡魂融入的刹那,新甲都會發出聲悠長的嗡鳴,甲片上的二字就會深一分,像是在吸收著忠魂的力量。

他們與甲胄融為一體了。王玄策摸著斷足的金線,那些連接甲胄的絲線此刻泛著暖光,傳來無數細碎的觸感——有握刀的老繭,有凍傷的刺痛,有飲雪的寒涼,那是三百個亡魂留在世間的最後記憶。七具新甲的身形似乎高大了些,甲片的縫隙裡滲出淡淡的血氣,與舍利的金光交織在一起,竟透出種生人勿近的威嚴。

湖麵突然掀起巨浪。蔣師仁的陌刀剛收回鞘,就看見冰下浮出密密麻麻的黑影,隨著浪濤翻滾著升上水麵——那是三百具橫刀,刀鞘泛著鯊魚皮的暗光,刀柄纏著暗紅的鮫綃,刀刃出鞘時的寒光,竟比雪光還要凜冽。每柄刀的刀鐔上都刻著隴右第三營的編號,從到300,一個不缺,刀身的鍛紋裡還留著淬火時的冰裂紋,與七具新甲的紋路如出一轍。

是當年營裡的佩刀!蔣師仁抽出最上麵的一柄,刀柄的纏繩磨得發亮,正是他當年親手送給斥候隊長的那把。刀身在陽光下轉了轉,映出七具新甲的陣列,也映出遠處聯軍營地飄揚的旗幟。三百具橫刀在空中組成道刀牆,刀刃反射的光芒與甲胄的舍利交相輝映,在冰湖上空拚出個巨大的字,筆畫裡流動的金光,像是從長安流淌過來的黃河。

七具新甲同時站起,金線牽引著三百柄橫刀落入陣中,與七星拒敵陣組成完美的攻防體係。王玄策的斷足在青石板上踏了踏,金線突然全部收回,沒入新骨的刹那,七具新甲的舍利同時射出金光,在冰麵投出幅行軍圖——從冰湖出發,穿越雪山,直抵中天竺的都城,圖上的路線用朱砂標著,與他藏在懷裡的複仇計劃分毫不差。

王正使,兵甲已備。蔣師仁握住屬於自己的那柄橫刀,刀柄傳來熟悉的溫熱,像是有無數隻手在幫他握緊。七具新甲的二字突然飛出,貼在三百柄橫刀的刀身,讓每柄刀都發出渴望飲血的輕鳴。遠處的雪山傳來融雪的滴答聲,聯軍營地的號角再次吹響,這次的調子激越如戰歌,與甲胄的嗡鳴、刀身的顫音彙成一片,在雪域高原上久久回蕩。

王玄策望著七具新甲護心鏡裡跳動的舍利,知道那些沉在冰湖的忠魂,終於等到了重生的時刻。當開春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冰穀時,這些金甲與橫刀,會帶著所有的期盼與憤怒,踏碎天竺的土地,讓大唐的旗幟,重新插在被侵占的城池上。而那些刻在甲胄與刀身的誓言,將永遠回蕩在恒河岸邊,告訴世人:唐魂不死,忠骨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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