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請命,願率本部騎兵為先鋒,沿恒河逆流而上,尋回佛骨,誅殺阿羅那順!”蔣師仁的聲音穿透風雪,“若不能完成使命,便葬於恒河,與斥候弟兄作伴!”
鬆讚乾布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的狼頭刺青,用吐蕃語高喊:“吐蕃勇士,隨我歃血為誓!”他拔刀割破掌心,鮮血滴入祭壇豁口,那些屍體緊握的箭矢突然齊齊震顫,半截箭杆上的“唐”字竟滲出鮮血,與他的血在凍土上彙成小溪,蜿蜒流向恒河虛影。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王玄策望著那道血溪,金鐵假肢在雪地上碾出深深的溝壑。他知道,此刻焚儘的不僅是偽盟,更是唐蕃之間最後的隔閡;祭壇下露出的屍骸,不是死亡的證明,而是複仇的火種。當血溪彙入恒河虛影的刹那,七個光點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將整個黑石山照得如同白晝。
“天快亮了。”王玄策抬頭望向東方,那裡的雲層已透出魚肚白,“等雪化時,我們就沿著恒河走。”他的斷足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頓,金鐵與石頭碰撞的脆響,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征途,敲響第一聲戰鼓。
寒鴉在神樹上空盤旋,發出蒼涼的啼鳴。祭壇下的屍骸仍靜靜躺著,緊握箭矢的手仿佛從未鬆開,而空中的恒河虛影裡,血色金棺正隨著水流緩緩移動,如在指引著一條通往天竺腹地的血路。
第四節:戰魂歸刃
祭壇下的三百具屍體突然齊齊抬頭,腐爛的脖頸以詭譎的角度扭轉,空洞的眼眶對準蔣師仁。未等眾人反應,他們緊握的斷箭已如暴雨般擲出,青銅箭簇劃破寒風,帶著陳年血鏽的腥氣,齊刷刷射向那柄豎在凍土中的陌刀。
“小心!”鬆讚乾布的藏刀剛出鞘,卻見斷箭在接觸陌刀的刹那驟然熔解。箭杆化作暗紅汁液順著刀身流淌,在刃口凝成七顆血星,每顆星都跳動著微光,與神樹金刀映出的佛寺坐標隱隱呼應。蔣師仁握緊刀柄,隻覺一股灼熱的力道順著手臂蔓延,仿佛有無數雙手正托著刀身,要將它推向某個遙遠的方向。
王玄策懷中的虎符突然震顫,血玉符麵自動浮空,精準吸附住七顆血星。符身“滅竺”二字開始流轉星光,與空中殘留的“滅竺”血字遙相呼應,整座祭壇的光影都隨之明暗交替。他低頭看向斷足處的金鐵假肢,竟發現金屬表麵浮現出細密的星圖,與虎符上的光芒同頻閃爍——那是大唐兵部繪製的天竺星象圖,當年他出使前,李靖老將軍親手交給他的。
“是戰魂附刃!”吐蕃老譯員突然跪倒在地,對著刀身連連叩首,“這些弟兄死不瞑目,要親眼看我們踏平天竺!”話音未落,神樹枝頭最後一塊銅佛殘片突然炸裂,淡金色的佛血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將整柄陌刀澆成赤金色。刀身驟然騰起丈高烈焰,竟生生劈開鉛灰色的雲層,露出被遮蔽的夜空——北鬥七星清晰可見,勺柄末端的搖光星,正死死指向恒河入海口的方向。
蔣師仁舉刀直指星空,赤金色的刀光與星光連成一線。他突然看清刀身映出的幻象:三百名唐軍斥候正翻越高山,他們的氆氌下露出唐軍鎧甲,手中的箭矢刻著“唐”字,在月光下前行。幻象最後定格在一片峽穀,阿羅那順的象兵從兩側殺出,斥候們背靠背組成箭陣,最後一支箭射向天空時,箭杆上的“唐”字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他們是在告訴我們行軍路線!”蔣師仁的聲音帶著哽咽,陌刀在他手中輕顫,仿佛在回應那些戰魂的呐喊。八千騎兵同時舉兵,吐蕃狼皮盔上的紅纓與泥婆羅藤甲上的銅鈴齊動,連祭壇下的屍體都似有感應,腐爛的手指微微蜷縮,像是在為他們鼓勁。
鬆讚乾布突然拔出腰間短刀,反手割斷自己及腰的金發。藏族人視金發為神賜,斷發如斷命,此刻他卻任由發絲飄向空中。奇異的是,那些金發並未四散,反而在風中自動編織,漸漸組成清晰的路線圖:從邏些城出發,經泥婆羅的鷲峰口,穿越喜馬拉雅的冰川,繞過中天竺的象兵訓練營,直抵曲女城的王宮——路線末端,一根最粗的金發彎成王座形狀,上麵纏繞著象征阿羅那順的孔雀尾羽。
“這是雪域山神的指引。”鬆讚乾布將斷發處的血抹在額頭,“我吐蕃勇士願為前驅,踏平這條路上的所有障礙!”他身後的吐蕃騎兵突然齊聲高唱戰歌,古老的藏語歌詞混著馬蹄聲,在黑石山回蕩,竟讓空中的星圖又亮了幾分。
王玄策的虎符突然飛向蔣師仁,與陌刀上的血星融為一體。刀身赤光大盛,映出恒河入海口的景象:阿羅那順正坐在黃金王座上,將繳獲的大唐使團印信扔進火盆,王座旁堆著被焚燒的經卷,灰燼隨風飄入恒河,竟在水麵凝成“唐”字。
“看到了嗎?”王玄策的金鐵假肢在凍土上重重一跺,“那賊子正在等著我們。”他指向星圖,“北鬥勺柄指的不僅是方位,更是時機——三天後寅時,恒河潮汐最大,正是偷渡的良機。”
蔣師仁突然揮刀劈向祭壇旁的巨石,赤金色的刀氣竟將堅硬的岩石劈出七道裂縫,每道裂縫都與金發路線圖上的關隘對應。“末將已記熟路線!”他轉身麵對八千騎兵,陌刀拄地的聲響如驚雷落地,“三日後寅時,隨我出發!第一戰,先取象兵訓練營,用他們的戰象馱運佛骨金棺!”
“諾!”八千聲應和震落枝頭殘雪,祭壇下的屍體仿佛也在回應,腐爛的胸腔起伏著,似有微弱的呼吸聲。那些熔解的斷箭在刀身凝成的血星,此刻突然迸出火星,順著刀身流入蔣師仁的手臂,在他手背烙下七顆小紅點——與他小時候在長安武侯鋪看到的征兵印記,一模一樣。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鬆讚乾布將斷發係在神樹的唐刀上,金發與紅綢纏繞在一起,在風中獵獵作響。“我已讓人備好酥油和青稞,這三天讓弟兄們養精蓄銳。”他看向王玄策,眼中的敬意比星光更亮,“待你們出發時,吐蕃的雄鷹會在天上指引方向。”
王玄策望著赤金色的陌刀,突然想起李靖老將軍的話:“真正的利刃,從不是鐵打的,是用弟兄的血、未竟的誌煉出來的。”此刻他信了——這柄刀上,有三百戰魂的執念,有佛骨的期許,更有大唐的尊嚴。
北鬥星的光芒越發明亮,勺柄如手指般執拗地指向南方。蔣師仁緊握陌刀,赤金色的刀身映出他年輕卻堅毅的臉。他知道,三天後的征途,不僅是為了複仇,更是為了讓這些戰魂隨著刀鋒,真正踏上故土;讓那些未說出口的誓言,隨著恒河的潮水,流向該去的地方。
祭壇下的屍體漸漸恢複平靜,卻再不是冰冷的屍骸。它們的姿態像是在眺望南方,腐爛的手指仍指著恒河的方向,仿佛在說:路已鋪好,帶著我們的刀,走下去。
第五節:萬軍同誓
王玄策俯身將虎符按在祭壇中央的凹槽裡,金鐵假肢與青石板碰撞的脆響剛落,三百具唐蕃聯軍的士兵已齊齊舉起右手。他們的拇指被各自的刀刃劃破,鮮紅的血珠在指尖凝聚,又順著指縫滴落,在凍土上彙成細小的溪流。
“血祭虎符,以明我誌!”王玄策的斷足在凹槽邊緣碾出深痕,聲浪裹挾著高原的寒風,撞在神樹的青銅枝椏上,震得金刀鳴響如鐘。話音未落,三百道血線突然脫離指尖,如遊龍般飛向虎符——血玉符身在接觸血線的刹那騰起紅光,那些血線在空中交織、纏繞,竟漸漸組成密密麻麻的經文,正是《金剛經》中最淩厲的“降魔品”。每個梵文都由血珠凝成,筆畫間流轉著金光,仿佛有佛陀在雲端誦讀,連祭壇下的屍骸都似有感應,腐爛的眼眶裡滲出淡紅的光。
蔣師仁突然提刀刺入血陣中央。陌刀的赤金色刀身與血經文相觸,頓時爆發出衝天刀氣,刀氣撞上黑石山的雪頂,引發了驚天動地的雪崩!雪浪如白色巨獸般從峰頂奔湧而下,裹挾著無數箭矢——那些箭杆上都刻著“唐”字,有的帶著斷裂的箭頭,有的還沾著發黑的血漬,顯然是多年前戰死將士遺留的兵器。雪浪翻湧間,箭矢在空中組成密集的箭雨,卻在觸及聯軍陣列時驟然停住,懸在半空如星群閃爍。
“是弟兄們的兵器回來了!”吐蕃騎兵裡的老兵突然哭喊出聲。他認出其中一支箭的尾羽——那是他弟弟的,三年前隨斥候隊失蹤時,箭杆上纏著根紅綢,此刻紅綢雖已褪色,卻仍在風中飄動。八千騎兵同時舉盾,將懸在空中的箭矢接住,箭杆入手處傳來溫熱的觸感,仿佛握著的不是冰冷的兵器,而是戰友未涼的體溫。
神樹枝頭的銅佛殘片正在消散,最後一點金粉突然炸開,在空中凝成八個大字:“旗指之處,玉石俱焚”。字跡是用吐蕃金粉與大唐朱砂混合寫成,筆鋒淩厲如刀,竟帶著文成公主特有的簪花小楷風骨。鬆讚乾布猛地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凍土上:“是讚蒙王後)的軍令!”當年文成公主入藏時,曾以這八個字訓誡戍邊將士,意為凡敢犯境者,無論玉石珍寶,皆當焚毀殆儘。此刻金粉字懸在祭壇上空,竟比任何軍令都更具威懾力。
王玄策的虎符突然騰空,與空中的金粉字融為一體。血經文“降魔品”的最後一句“一切邪魔,皆歸寂滅”恰好顯現,與“玉石俱焚”相互呼應,整座祭壇的光芒突然轉盛,將聯軍的甲胄照得如鎏金般耀眼。他看向蔣師仁,斷足在雪地上踏出沉穩的節奏:“蔣校尉,傳令下去——”
“末將在!”蔣師仁的陌刀直指南方,赤金色的刀光劈開雪霧,“命吐蕃左軍隨我取道鷲峰口,三日內在象泉河渡口集結;泥婆羅右軍沿恒河西進,牽製中天竺的象兵;主力隨王正使直插曲女城!”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凡遇抵抗者,依讚蒙軍令——”
“玉石俱焚!”八千騎兵齊聲怒吼,聲浪震得雪崩的餘波都為之一滯。他們將接住的箭矢插入箭囊,將虎符的血經文拓在盾牌上,吐蕃騎兵的狼皮盔與泥婆羅騎兵的藤甲在火光中交相輝映,竟分不清誰是唐兵,誰是蕃兵。鬆讚乾布割下自己的發辮,係在王玄策的假肢上:“王正使,此辮如我親隨,若遇危難,扯動發辮,吐蕃勇士便會舍命相護!”
王玄策握住係著發辮的假肢,金屬與發絲的觸感交織,竟生出骨肉相連的錯覺。他抬頭望向星空,北鬥七星的勺柄已轉向正南,恒河入海口的方向隱約傳來戰鼓的轟鳴——那是天竺邊境的烽火台在示警,顯然阿羅那順已察覺異動。但此刻的聯軍陣列裡,沒有絲毫畏懼,隻有躍躍欲試的躁動。
雪地裡的屍骸突然齊齊轉向南方,腐爛的手指指向遠方的地平線。那裡的夜色正在褪去,一線微光從天際透出,照亮了雪原儘頭的烽火——天竺邊境的狼煙已升起,如黑色的巨柱刺破晨霧,仿佛在向他們發出挑釁。蔣師仁突然策馬前出,陌刀在雪地上劃出長長的刀痕:“將士們,看到烽火了嗎?那是阿羅那順在等我們!”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踏平天竺!飲馬恒河!”
“佛骨歸唐!賊首授首!”
怒吼聲此起彼伏,八千鐵騎同時舉刀,刀光彙聚成一道巨大的光流,竟將夜空照得如白晝般明亮。懸在空中的箭矢突然齊齊轉向,箭頭直指烽火升起的方向,箭杆上的“唐”字與血經文的光芒相互映照,在雪地上投下密密麻麻的影子,如千軍萬馬正在奔騰。
王玄策的虎符落回掌心,血經文已深深烙印在符身。他知道,從萬軍同誓的這一刻起,這場複仇之戰便不再是大唐使團的私怨,而是唐蕃聯軍對背信者的清算,是對佛骨聖物的救贖,更是對“旗指之處,玉石俱焚”的誓言踐行。
天邊的微光越來越亮,雪崩的餘波漸漸平息,露出被雪覆蓋的山路。蔣師仁的陌刀在空中劃出收刀的弧線,赤金色的刀光如流星般墜入刀鞘,發出“哢”的脆響——那是進軍的信號。八千鐵騎同時翻身上馬,馬蹄踏碎凍土的聲響如驚雷滾過黑石山,吐蕃的戰歌、泥婆羅的號角、大唐的軍鼓在風中交織,彙成一支雄渾的出征曲。
王玄策最後看了眼祭壇下的屍骸,它們的姿態已恢複平靜,卻仿佛帶著釋然的笑意。他轉身跟上大部隊,金鐵假肢在雪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印記,發辮在風中飄動,與聯軍的旗幟纏在一起。遠方的烽火越來越近,恒河的濤聲仿佛已在耳邊回響,而他知道,前路縱有千難萬險,隻要這萬軍同誓的信念不滅,便沒有踏不平的土地,沒有討不回的公道。
朝陽終於躍出雪山,金色的陽光灑在聯軍的背影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一直延伸到南方——那是天竺的方向,是複仇的終點,更是新生的起點。
喜歡鐵血使節:一人滅一國請大家收藏:()鐵血使節:一人滅一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