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梵文蠱蟲!”王玄策認出這是天竺最陰毒的血咒之術,需將活人精血注入青銅模子,經七七四十九日梵咒加持方能煉成。他突然想起陳奉投影裡的波斯商人,那些陶罐中裝的恐怕就是這種蠱蟲的蟲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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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師仁的陌刀在地上劃出半圈,將幾隻爬近的蠱蟲圈在其中。金粉落在蠱蟲身上時,青銅外殼突然裂開,露出裡麵蠕動的血絲——原來這些蠱蟲是以被俘唐軍的血筋為芯。隨著最後一隻蠱蟲被金粉燒成灰燼,嘔吐的士卒們紛紛抬起頭,眼瞳裡的渾濁漸漸散去,其中一人突然嘶吼著衝向天竺軍陣:“他們在佛塔下埋了火藥!”
這聲呼喊如驚雷般炸響。王玄策立刻看向煙霧沙盤,七座佛塔的位置此刻正泛著紅光,與他記憶中曲女城的七處城門恰好對應。午時三刻的東風,加上佛塔下的火藥,顯然是要將攻入城中的唐軍一網打儘。
“蔣校尉!”王玄策指著沙盤上的一條支流,“帶五百騎沿這條水道繞至佛塔西側,那裡地勢低窪,火藥威力會減弱!”他扯下腰間的水囊,將青稞酒倒在斷足的傷口上,劇痛讓他的聲音更加清晰,“剩下的隨我正麵強攻,吸引他們注意!”
金線圖譜在酒精刺激下突然亮起,在煙霧沙盤上標出七處佛塔的地下通道。王玄策看著那些閃爍的金線,突然明白這解毒圖譜不僅能解曼陀羅之毒,更是玄奘法師留下的曲女城布防圖。當年法師在那爛陀寺修行時,想必早已摸清這座古城的脈絡。
蔣師仁帶領的騎兵剛消失在蘆葦蕩,天竺軍陣突然射出密集的箭雨。王玄策揮刀格擋,卻見箭簇上都裹著曼陀羅花粉,中箭的戰馬立刻人立嘶鳴。他突然放聲大笑,對著身後的八千餘騎高喊:“看見那些金字了嗎?老天要助我們複仇!”
午時的日頭越發熾烈,東風卷著水汽掠過恒河水麵。煙霧沙盤上的金字開始閃爍,七座佛塔的虛影突然同時爆炸,黑血濺落處,浮現出阿羅那順在佛塔下布置火藥的場景。中毒清醒的唐軍士卒們紛紛拔出兵刃,他們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剛才吐出的蠱蟲仿佛帶走了所有恐懼。
王玄策的橫刀指向曲女城的方向,斷足的疼痛已化作衝鋒的號角。他知道午時三刻的東風不僅會助燃火藥,更會將天竺人的毒煙吹回他們自己的陣地。這場由檀香、鮮血和陰謀織成的迷局,終於在天意與人心的合力下,顯露出破局的曙光。
煙霧沙盤在金粉灼燒下漸漸消散,最後留下的,是七道指向佛塔的金線。王玄策策馬踏過那些正在淡去的光痕,仿佛踏過通往勝利的階梯。遠處傳來蔣師仁的喊殺聲,東風裡開始夾雜著火藥的硫磺味——午時三刻,到了。
第四節:香灰破咒
垂死的檀香堆突然迸出藍火,殘枝在烈焰中劈啪作響,升騰的灰燼被東風卷向高空。王玄策勒馬仰首的瞬間,瞳孔被空中景象攫住——那些灰白灰燼竟在風裡組成幅流動的星圖,北鬥第七星旁浮著四行朱砂字,正是《推背圖》第四十三象的讖語:“香焚血沸,河翻象跪,金佛頷首,胡塵儘褪。”
“是袁天罡的預言!”王玄策的斷足在馬鐙上猛地一磕,傷口處的金線圖譜突然發燙。他記得當年在長安太史局,李淳風曾指著這一象歎息:“西域將有兵戈,唯佛道相濟可解。”那時隻當是妄言,此刻看灰燼中浮現的星軌,竟與曲女城的方位完全重合。
蔣師仁的陌刀突然劈向地麵,刀鋒劃過之處,浮土簌簌剝落。隨著一聲金屬脆響,半具青銅渾天儀從灰燼裡露出輪廓,儀盤上的刻度仍泛著幽光,“天竺”方位的凹槽裡,赫然插著半支斷箭——箭杆上的纏繩是大唐府兵製式,箭頭還沾著暗紅的血痂。
“是陳奉的箭!”王玄策翻身下馬,不顧斷足劇痛撲過去。他認出這箭羽是去年副使親兵的配物,當年突襲時陳奉曾射偏一箭,原來竟是射向此處。渾天儀的銅環上刻著細密的梵文,金線圖譜的光芒映上去時,文字突然轉為漢文:“寅時三刻,毒庫在艮。”
“劈了它!”蔣師仁的陌刀帶著千鈞之力落下,渾天儀在巨響中崩裂成數十片。詭異的是,那些碎塊並未四散,反而在空中自行重組,銅環與齒輪咬合的聲響裡,竟漸漸顯露出弩機的形狀。當最後一片零件歸位時,箭槽裡滾出卷泛黃的物件——竟是張鞣製完好的人皮,上麵用金線繡著繁複的藥方,落款處是個娟秀的“文”字。
“是文成公主的筆跡!”王玄策的指尖撫過金線,觸感溫潤如玉。他想起公主遠嫁吐蕃時,曾隨嫁妝帶了百卷醫書,其中就有她親手繡製的《雪域解毒方》。此刻人皮上的藥方裡,曼陀羅與狼毒的克製之法被標得格外醒目,旁邊還用小字繡著:“以吐蕃聖草佐恒河沙,可化百毒。”
話音未落,空中的銅佛殘片突然炸裂。最後一點佛血化作金雨墜落,濺在人皮藥方上的刹那,金線繡就的字跡竟活了過來。“防風”二字化作青色草葉飄向左側中毒士兵,“雪蓮”二字凝成白色花瓣落入右側隊列,每個漢字都像有了生命,循著呼吸鑽進士卒口中。
“喉嚨不燒了!”一名吐蕃騎兵突然高喊,他原本青紫的麵容漸漸轉紅。王玄策看著自己掌心的血痕,剛才被毒煙灼出的水泡正在消退,斷足處的劇痛也化作微麻的暖意——佛血與公主藥方的合力,竟真的破了這迷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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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天竺軍陣突然傳來成片慘叫。王玄策登高望去,隻見他們後方的香料庫騰起黃煙,士兵們正捂著喉嚨滿地翻滾,那些原本用於放毒的陶罐碎在地上,流出的汁液泛著吐蕃草藥特有的腥氣。
“是吐蕃巫師的手筆!”蔣師仁突然指向側翼。三百名裹著犛牛皮的身影正從蘆葦蕩撤出,他們腰間的皮囊還在滴著綠色汁液——那是出發前吐蕃讚普派來的巫醫,據說擅長用草藥反向製毒。顯然他們已按藥方混入天竺毒庫,將所有曼陀羅香料換成了催吐的草藥。
人皮藥方上的金線突然劇烈閃爍,王玄策低頭看去,原本空白的角落正浮現新的繡字:“陳奉在塔。”他猛地抬頭望向曲女城中心的佛塔,此刻那裡的煙柱正泛著黑紅,與渾天儀預示的艮位完全吻合。
“蔣校尉帶左翼繞後,斷他們退路!”王玄策將人皮藥方揣進懷中,翻身上馬的動作帶起一陣風,“其餘人隨我直取佛塔!”
唐軍騎兵如潮水般湧向城門,中毒痊愈的士兵們舉著刀嘶吼,聲音震得空中灰燼都在顫抖。王玄策的橫刀劈開迎麵射來的毒箭,箭杆在接觸刀鋒的瞬間就化作黑水——佛血的淨化之力已隨著藥方滲入兵刃。
渾天儀重組的弩機突然自行發射,無形的箭簇破空而去,正中天竺軍陣的帥旗。當那麵繡著阿羅那順頭像的旗幟墜地時,混亂的敵軍陣腳徹底潰散,發狂的戰象踩踏著自己的營帳,將毒香料的殘渣碾成齏粉。
王玄策的斷足已感覺不到疼痛,金線圖譜在皮膚下隱隱發亮,指引著前進的方向。他看著佛塔越來越近,塔身的梵文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突然明白這場由檀香引發的戰局,從一開始就藏著無數人的布局——玄奘的佛血,公主的藥方,吐蕃的草藥,甚至陳奉那支射偏的斷箭,都在冥冥中指向此刻的破局。
東風卷著香灰掠過耳畔,混著天竺士兵的慘叫與唐軍的呐喊。王玄策的橫刀指向佛塔塔頂,那裡隱約有個熟悉的身影在晃動。他知道,當刀鋒觸及塔門的刹那,這場被香灰與咒語纏繞的複仇,終將迎來最鋒利的終局。而那些在空中飄散的灰燼,仿佛已開始書寫勝利的讖語。
第五節:煙淨天清
最後一縷檀香突然倒卷而回,三百處燃點的青煙如被巨鯨吸入,在唐軍陣前驟然收縮。王玄策橫刀出鞘的瞬間,那團青灰煙霧已凝成丈高的“卍”字佛印,邊緣泛著紫金色的光焰,仿佛要將整個戰場納入其中。
“不過是些障眼法!”王玄策的斷足在地麵踏出深痕,借著衝勢揮刀劈下。刀鋒穿過佛印的刹那,空氣中爆發出琉璃碎裂般的脆響,巨大的“卍”字突然崩解,化作漫天星火飄落。奇怪的是,那些火星落在唐軍身上竟化作暖意,沾在天竺士兵甲胄上卻嗤嗤作響,燒出細密的孔洞。
蔣師仁的陌刀在煙霧中輕顫,刀身突然泛起瑩白的光。眾人驚愕地看著那些光紋漸漸顯露出亭台樓閣的輪廓——竟是長安太醫署的全景布局,連後院那棵百年銀杏都清晰可辨。更令人心驚的是,圖中地下暗室的位置正閃爍紅光,幾個模糊的人影正在煉製與眼前相同的毒煙,灶台邊堆著的陶罐,與陳奉交易的波斯貨物一模一樣。
“原來長安早有內應!”蔣師仁的指節因握刀而發白。刀身影像突然拉近,暗室牆壁上的蛛網裡,掛著塊褪色的腰牌,上麵“鴻臚寺”三個字刺痛了眾人的眼。王玄策突然想起去年出使前,曾有太醫署的醫官深夜求見,說有天竺巫醫混入西市,當時隻當是杞人憂天,此刻才知早已是內外勾結。
空中的銅佛殘片正在化作金粉,最後一點光暈裡,竟緩緩浮出玄奘法師的虛影。他身披袈裟,手持九環錫杖,杖尖的銅環叮當作響,指向恒河下遊的蘆葦蕩。隨著錫杖擺動,水麵浮現出成片的竹樓,樓裡飄出與毒煙相同的甜香——那裡正是阿羅那順的製藥工坊。
“法師在指引我們!”王玄策勒馬轉向下遊,斷足處的金線圖譜突然與錫杖的擺動頻率重合。他想起玄奘法師圓寂前曾言:“恒河之水,能滌塵垢,亦能藏汙。”此刻才懂這話深意,毒煙的根源不在戰場,而在那些看似寧靜的河畔工坊。
“以彼之毒,醒彼之民。”
清越的女聲突然從煙霧中傳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消散的青煙裡緩緩走出文成公主的身影,她仍著吐蕃嫁衣,鳳冠上的珍珠在陽光下流轉,手中藥囊散開的瞬間,竟化作萬千彩蝶。那些蝴蝶翅上都沾著金粉,飛過之處,中毒的天竺百姓紛紛揉著眼睛清醒過來,有人指著河畔工坊哭喊,有人對著唐軍叩拜——他們終於看清是誰在散播毒煙,是誰在借神佛之名行不義之事。
“是公主的藥粉!”蔣師仁突然認出那些蝴蝶翅上的紋路,與文成公主藥方裡的草藥圖譜一模一樣。彩蝶飛過天竺軍陣時,不少士兵突然丟下兵刃,想起自己被毒煙控製時的暴行,有人甚至跪地痛哭,朝著長安方向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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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策的橫刀指向蘆葦蕩,那裡的竹樓正在冒煙。他知道玄奘虛影與公主幻象都非虛妄——這是佛道相濟的力量,用毒煙的餘燼化作清醒的契機。唐軍騎兵踏著滿地香灰前進,馬蹄揚起的塵埃裡,還能看見“卍”字佛印的殘痕,仿佛天地都在為這場正義之戰加持。
蔣師仁的陌刀突然自動出鞘,刀身影像切換到工坊內部:十幾個天竺術士正將曼陀羅花粉裝入陶罐,旁邊綁著的竟是些孩童,他們的血正順著竹管滴進藥臼。看到這幕,吐蕃騎兵發出憤怒的嘶吼,連泥婆羅士兵都握緊了長矛——用孩童精血煉毒,早已違背天地正道。
“殺!”王玄策的吼聲震徹河岸。唐軍如劈波斬浪的利刃,直插工坊腹地。那些被彩蝶喚醒的天竺百姓自發引路,指著藏毒的暗窖與守衛的布防。當第一座竹樓被點燃時,恒河水麵突然翻湧,仿佛有無數被毒煙殘害的冤魂在歡呼。
玄奘的虛影在火光中漸漸淡去,錫杖指向的方向,阿羅那順的親衛正在乘船逃竄。王玄策拉弓搭箭,箭矢穿過金粉凝成的光軌,精準射穿了逃竄船隻的帆布。蔣師仁帶領的騎兵已繞至下遊,將所有退路堵死,陌刀組成的鐵壁,映著夕陽泛著決絕的光。
文成公主的身影化作最後一群彩蝶,飛向天竺百姓聚集的村落。那些被蠱惑的人捧著蝶翅上的金粉,終於明白所謂的“神罰”不過是人為的毒計。有人撿起石塊砸向逃竄的術士,有人幫唐軍搬運受傷的同伴,恒河岸邊,仇恨正在被清醒取代。
王玄策站在工坊的廢墟上,看著最後一縷毒煙被東風吹散。斷足處的金線圖譜漸漸隱去,掌心的佛血與公主藥方的金粉融為一體。他知道這場由檀香引發的亂局,終以“煙淨天清”作結——不僅是毒煙散儘,更是人心的清明,是正義穿透迷霧的時刻。
信度河今印度河)的流水映著晚霞,泛起溫暖的金紅。遠處傳來唐軍的歡呼,混著天竺百姓的誦經聲,在河岸久久回蕩。王玄策收起橫刀,望著長安的方向,仿佛能看見玄奘法師含笑的目光,看見文成公主在布達拉宮遙寄的祝福。這場跨越山河的複仇,終究以最公正的方式,迎來了澄澈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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