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震驚的是,模型的邊角處還用金粉寫著改進方案——“火雷引線可換麻線浸桐油,延長燃燒時間”“火藥配比需減硫磺增硝石,增強爆炸力”“儲存庫需墊高三尺,防河水倒灌”。這些改進方案,正是當年將作監工匠們爭論不休的問題,如今竟通過鱗甲組成的模型,完整地呈現在他們麵前。王玄策伸手想去觸碰那些鱗甲,指尖卻隻碰到一片虛空,原來那隻是鱗甲反射火光形成的虛影,可那些改進方案的字跡,卻像刻在他的腦海裡般清晰。
“王正使,天竺戰船開始混亂了!”一名吐蕃騎兵高聲稟報,隻見對岸的天竺戰船紛紛調轉船頭,想逃離葦舟和浮雷的範圍,卻因為水流湍急,船隻相互碰撞,亂作一團。蔣師仁握緊陌刀,轉頭看向王玄策,眼中滿是期待:“您下令吧,此刻正是進攻的最佳時機!”
王玄策望著空中的火器監模型虛影,又望了望河麵上燃燒的葦舟和移動的浮雷,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那些被俘的工匠,用自己的智慧和生命,為他們鋪好了複仇之路;那些遇害的使團弟兄,用自己的鱗甲和鮮血,為他們點燃了進攻的火種。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拔出腰間的彎刀,刀刃指向對岸的鍵陀羅水寨,聲音響徹夜空:
“傳我命令——吐蕃騎兵從上遊渡河,截斷天竺兵卒退路;泥婆羅騎兵隨我從正麵進攻,蔣校尉率精銳直取敵寨中軍!今日,我們不僅要為弟兄們複仇,更要將工匠們的心血,化作蕩平天竺的驚雷!”
蔣師仁高聲領命,陌刀出鞘,發出清脆的龍吟。身後的八千餘騎人馬同時發出呐喊,聲音震得河水都微微顫抖。王玄策率先踏上淺灘,斷足在水中濺起水花,月光落在他的刀上,也落在空中的火器監模型虛影上——那些鱗甲組成的部件,仿佛在為他們指引方向,而河麵上的佛經炸雷,正蓄勢待發,準備在這一刻,將所有的仇恨與不甘,都化作照亮夜空的火光。
第三章葦舟藏雷
第四節雷火歸唐
殑伽河的水麵被火光映得通紅,王玄策站在淺灘中央,手中緊攥著《衛公兵法》“火攻水戰篇”的殘頁。紙張邊緣早已被河水浸得發皺,卻仍能看清上麵密密麻麻的批注——有他當年的筆跡,也有將作監工匠們補充的修改意見。他深吸一口氣,將殘頁緩緩按入水中,指尖傳來紙張吸水的綿軟觸感,原以為會像尋常紙頁般潰爛,可殘頁卻突然在水中膨脹開來,纖維順著水流散開,竟化作三百張完整的圖紙,每張圖紙上都畫著不同的火器改良方案,有的標注著“水雷引信延時設計”,有的畫著“火箭射程增強結構圖”,甚至還有“連環爆炸裝置示意圖”,浮動在水麵上,像一片金色的浮萍。
“王正使!這圖紙……竟能入水成形!”蔣師仁策馬靠近,陌刀上還沾著剛才劈砍木梁的木屑,他低頭望著水麵上的圖紙,眼中滿是震驚。這些圖紙的紙張材質絕非尋常,入水後不僅不爛,反而愈發清晰,連墨跡都透著淡淡的金光——王玄策突然想起,當年將作監為了保存重要圖紙,曾用西域特產的“金桑紙”製作副本,這種紙用桑樹皮混合金粉製成,防水防潮,沒想到工匠們竟將改良圖紙藏在了《衛公兵法》殘頁裡,借著河水的浸泡讓其顯形。
“蔣校尉,劈開那張‘連環爆炸圖’!”王玄策指向水麵右側,那裡的圖紙上畫著河底埋藏的標記,他懷疑工匠們不僅留下了圖紙,還藏了更重要的東西。蔣師仁立刻翻身下馬,陌刀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刀刃精準地劈在圖紙中央。“嘩啦”一聲,圖紙被劈成兩半的瞬間,刀氣順著水麵往下延伸,竟震開了河底的泥沙——泥沙之下,露出一個個青銅水匣的棱角,每個水匣上都刻著“將作監秘藏”的字樣,排列得整整齊齊,恰好與圖紙上的標記對應。
蔣師仁彎腰潛入水中,雙手抱住一個青銅水匣,用力將其抬出水麵。水匣表麵裹著厚厚的青苔,他用陌刀刮去青苔,打開匣蓋的瞬間,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匣內鋪著紅色的絨布,上麵放著一卷泛黃的絹紙,正是當年隨佛骨一同被天竺兵卒劫走的火藥配方原件!絹紙的邊緣還留著佛骨盒的印記,右下角蓋著“貞觀廿年將作監印”,字跡雖有些模糊,卻依舊清晰可辨。王玄策小心翼翼地拿起絹紙,指尖觸到絹紙的瞬間,仿佛摸到了當年工匠們伏案抄寫的溫度——這些配方是唐軍火器的核心機密,當年佛骨被劫時,配方也一同失蹤,所有人都以為再也找不回來了,沒想到竟被工匠們藏在河底的青銅水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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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之前一直握在王玄策手中的銅佛最後一塊殘片突然從掌心滑落,“啪”地一聲砸在青銅水匣上。殘片碎裂的瞬間,裡麵滲出的佛血濺在絹紙的火藥配方上,原本黑色的字跡突然被染成金色。緊接著,河麵上突然傳來一陣“滋滋”的聲響,所有葦舟底部的頭發引線同時被點燃,火星順著水流蔓延,三百艘葦舟在同一時刻引爆!
“轟隆——”
巨響震得大地都在顫抖,爆炸產生的火焰竟不是尋常的赤紅色,而是透著神聖的金色,像無數條火龍盤旋在河麵之上。金色的火焰在空中凝聚,漸漸形成一行大字,正是文成公主的筆跡:“以彼之火,還施彼身”!王玄策望著那行火焰組成的字,眼眶瞬間濕潤——當年公主改良水雷陣法時,曾說過要“用敵人的手段反擊敵人”,如今這句話,竟以如此震撼的方式呈現在眼前,既是對他們複仇之舉的肯定,也是對工匠們心血的致敬。
火焰還在燃燒,河麵上的水汽被烤得滾燙,就在眾人以為爆炸即將平息時,火光中突然飛出三百支火箭,箭杆上赫然刻著一個鮮紅的“唐”字,在金色火焰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每支火箭的箭杆上都綁著一塊晶瑩的物體,靠近後才看清,是用青銅熔鑄的佛骨仿品,仿品表麵刻著複雜的紋路——蔣師仁湊近細看,突然驚呼:“是吐蕃貴族的密押!”
那些密押他曾在吐蕃借兵時見過,是吐蕃讚普和幾位重臣的專屬印記,代表著吐蕃對唐軍的支持。王玄策立刻明白過來,這些佛骨仿品不僅是對被劫佛骨的紀念,更是吐蕃與唐軍結盟的信物——工匠們在製作火箭時,特意將吐蕃密押刻在仿品上,既是向對岸的天竺兵卒宣告唐蕃聯盟的實力,也是在告訴他們,這場複仇之戰,絕非唐軍孤軍奮戰。
火箭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線,朝著對岸的鍵陀羅水寨飛去。天竺兵卒早已被葦舟的爆炸嚇得魂飛魄散,此刻看到帶著“唐”字的火箭襲來,更是亂作一團,有人丟下兵器想要逃跑,有人則蜷縮在船艙裡瑟瑟發抖。吐蕃騎兵趁機從上遊渡河,馬蹄踏在水中濺起水花,長弓上的箭鏃瞄準了逃跑的天竺兵卒;泥婆羅騎兵則舉著彎刀,跟在蔣師仁身後,朝著敵寨的中軍衝去,陌刀劈砍甲胄的聲響與天竺兵卒的慘叫交織在一起。
王玄策站在淺灘上,望著眼前的戰局,手中緊緊攥著那卷染金的火藥配方。金色的火焰還在河麵上跳躍,文成公主的密令漸漸消散,卻深深印在了每個人的心裡。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斷足,又望了望空中飛舞的火箭和仿品佛骨,突然想起去年使團遇害時,趙衡曾說過“我們的血不會白流”——如今,那些逝去的弟兄,那些被俘的工匠,終於可以安息了。
“王正使!敵寨中軍已破!”蔣師仁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他的陌刀上沾著鮮血,卻依舊挺拔如鬆。王玄策抬頭望去,鍵陀羅水寨的旗幟已經倒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麵殘破的唐旗,在金色的火光中迎風飄揚。他深吸一口氣,舉起手中的火藥配方,聲音傳遍整個戰場:
“今日雷火歸唐!此役,為弟兄複仇,為工匠正名,更為大唐天威!”
話音落下,八千餘騎人馬同時發出震天的呐喊,聲音與河麵上的餘爆聲交織在一起,回蕩在殑伽河上空。金色的火焰漸漸熄滅,卻在每個人的心中留下了永不熄滅的光芒——那是複仇的火焰,是忠誠的光芒,更是屬於大唐的榮耀。王玄策知道,這場戰鬥結束後,他們會帶著工匠們的圖紙和配方回到長安,讓這些心血得以傳承;而那些逝去的英靈,也終將隨著這雷火,魂歸故土,回到他們深愛的大唐。
第五節:金焰滌罪
殑伽河上空的火箭正朝著敵寨俯衝,卻在半空突然調轉方向,焰尾拖著金色的光痕,在空中交織成密密麻麻的字跡。王玄策眯眼望去,那些字跡竟是《唐律疏議》中“謀叛”罪條的全文——“諸謀叛者,絞;已上道者皆斬,妻子流二千裡”,每個字都由火箭的焰光凝成,帶著灼熱的溫度,緩緩墜向天竺戰船。
“是《唐律》!”蔣師仁勒住馬韁,陌刀上的餘溫還未散去,他望著空中的律文,眼中燃起怒火,“這些天竺逆賊,謀害大唐使團,本就該受此律法裁決!”話音剛落,第一行律文便落在一艘天竺戰船上,焰光瞬間引燃了船帆,帆布燃燒的劈啪聲中,天竺兵卒慘叫著跳入河中,卻被後續墜落的律文焰光追著灼燒,河麵頓時浮起一層焦煙。
王玄策踩著河中的斷木朝對岸走去,斷足踏過漂浮的火炭,麻布被火星燒出破洞,他卻渾然不覺。手中的佛骨仿品突然發出微光,金線從仿品邊緣溢出,順著水麵延伸,將散落的三百塊仿品串聯起來。金線在河麵上鋪開,竟形成一條直通西北方向的金光大道,那方向正是長安所在——王玄策知道,這是工匠們用金粉與佛血凝聚的念想,既是指引他們歸鄉的路,也是向長安傳遞勝利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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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校尉,隨我衝!”王玄策轉身揮手,金線大道在他身後泛起更亮的光,吐蕃騎兵與泥婆羅騎兵立刻策馬跟上,馬蹄踏在金光映照的水麵上,濺起的水花都帶著金色的碎光。蔣師仁提著陌刀走在最前,河麵上未散的雷火突然被刀身吸附,火焰順著刀刃盤旋,原本冷硬的刀身竟浮現出黑色的字跡——是太宗皇帝親題的《聖教序》全文!“蓋聞二儀有像,顯覆載以含生;四時無形,潛寒暑以化物”,字字蒼勁有力,在雷火的映襯下,仿佛太宗皇帝親臨戰場,以聖教威嚴震懾逆賊。
蔣師仁握著陌刀的手更緊,刀刃劃過空氣時帶著雷火的爆鳴,劈向迎麵衝來的天竺將領。那將領舉盾格擋,盾牌卻在觸到刀身的瞬間被雷火熔斷,陌刀順勢劈下,將其甲胄與軀體一並斬斷。“太宗聖諭在此,爾等逆賊還不束手就擒!”蔣師仁的吼聲震得敵兵膽寒,不少天竺兵卒見刀身的《聖教序》,竟嚇得丟盔棄甲,跪地求饒。
王玄策踏著金光大道走到河心,空中的銅佛殘片正逐漸消散,最後一點金粉在爆炎中凝聚,化作八個金色大字,懸在戰場上空——“雷火既燃,佛怒天罰”。這八個字帶著神聖的威壓,天竺兵卒抬頭望見,更是心神俱裂,有人試圖劃船逃離,卻被吐蕃騎兵的弓箭射穿船底,船隻迅速進水下沉。
“王正使,西南方向還有三艘敵艦頑抗!”一名泥婆羅將領高聲稟報,手指向河灣處。王玄策望去,那三艘敵艦正用投石機朝金光大道投擲火油,試圖阻斷他們的進攻路線。他彎腰從水中拾起一塊佛骨仿品,金線立刻順著他的手臂纏上仿品,“蔣校尉,你率五百精銳從側翼包抄,我引他們進入雷火殘留區!”
蔣師仁領命轉身,陌刀上的《聖教序》字跡愈發清晰,帶著五百騎兵朝河灣另一側疾馳。王玄策則舉起佛骨仿品,朝著敵艦方向揮舞,仿品散發的金光果然吸引了敵兵的注意,三艘敵艦立刻調轉船頭,朝著他的方向駛來,投石機不斷投擲火油桶,河麵被點燃的火油連成一片火海。
就在敵艦靠近雷火殘留區的瞬間,王玄策將佛骨仿品擲向空中,金線突然繃緊,將散落的雷火引向敵艦。“轟隆”一聲,河底未引爆的火雷被金光觸發,爆炸的衝擊波將敵艦掀得傾斜,船身的木板斷裂飛濺。蔣師仁趁機從側翼殺出,陌刀劈斷敵艦的桅杆,雷火順著刀身蔓延到船帆,整艘船瞬間被火焰吞噬。
第二艘敵艦試圖突圍,卻被吐蕃騎兵用鐵鏈纏住船身,騎兵們拉動鐵鏈,將敵艦拖向金光大道。王玄策踏著斷木跳上敵艦甲板,斷足在甲板上穩住身形,拔出腰間彎刀,朝著敵兵砍去。一名天竺兵卒舉槍刺來,他側身避開,彎刀劃過對方咽喉,鮮血濺在甲板上,卻被金光大道的餘溫瞬間烘乾。
“雷火既燃,佛怒天罰!”王玄策高聲呼喊,甲板上的敵兵聽到這句話,士氣徹底崩潰,紛紛跪地投降。他轉頭望向最後一艘敵艦,隻見蔣師仁正與敵艦將領纏鬥,陌刀上的《聖教序》字跡在雷火中閃爍,將領的兵器被刀身震飛,整個人被雷火灼傷,倒在甲板上哀嚎。
最後一艘敵艦的船身開始傾斜,進水的船艙發出“咯吱”的聲響,即將沉沒。王玄策與蔣師仁同時跳離甲板,落在金光大道上。就在敵艦沉入水中的瞬間,船舷兩側突然浮出黑色的字跡——是玄奘法師當年西行時,在殑伽河畔刻下的梵文,經過河水浸泡與雷火灼燒,竟在此時顯現出來,翻譯成漢文便是:“殑伽河水,終歸大唐”!
王玄策望著沉入水底的敵艦,又望向空中逐漸消散的“佛怒天罰”金光大字,心中湧起一股激蕩。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斷足,又望了望身後的八千餘騎人馬——吐蕃騎兵的甲胄上沾著火星,泥婆羅騎兵的彎刀還在滴血,卻都帶著勝利的堅毅。河麵上的金光大道依舊明亮,直通長安的方向,佛骨仿品串聯的金線在水中輕輕晃動,像是在呼應著遠方的故土。
“王正使,鍵陀羅水寨已徹底攻克!”一名親兵快步跑來稟報,手中捧著從敵寨中搜出的使團信物——那是去年被劫走的大唐使節印,上麵還沾著乾涸的血跡。王玄策接過使節印,指尖撫過印上的“大唐”二字,突然想起去年離開長安時,太宗皇帝曾對他說“護我使節,揚我天威”,如今,他終於做到了。
蔣師仁走到他身邊,陌刀上的雷火漸漸熄滅,《聖教序》的字跡也淡去,卻留下一層金色的光澤。“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蔣師仁問道,目光望向殑伽河上遊——那裡還有天竺殘餘的兵力,若不乘勝追擊,恐留後患。
王玄策舉起使節印,朝著所有將士高聲說道:“殑伽河水終歸大唐,天竺逆賊尚未儘除!傳令下去,休整半個時辰,隨後沿河北上,肅清殘餘敵寇,將大唐天威,灑遍這殑伽河畔的每一寸土地!”
將士們齊聲應和,聲音震得河麵泛起漣漪。吐蕃騎兵開始清點戰利品,泥婆羅騎兵則修補船隻,準備繼續渡河追擊。王玄策站在金光大道上,望著遠方的晨曦——東方已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到來,而他們的複仇與揚威之路,還在繼續。空中的《唐律》焰光早已散去,卻在每個人的心中刻下了“謀叛必誅”的信念;銅佛消散前的終極裁決,更是化作無形的力量,支撐著他們繼續前行。
半個時辰後,唐軍與蕃兵組成的隊伍再次踏上征程,船隻順著殑伽河北上,船頭插著的唐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王玄策站在船頭,斷足踩在甲板上,手中握著玄奘法師刻過梵文的船板碎片,心中默念:“法師當年西行求法,為的是和平;如今我們揮師北上,為的是正義。待平定天竺,定讓這殑伽河水,永遠見證大唐的仁德與威嚴。”
船隻駛過平靜的河麵,留下一道道水痕,像是在續寫著這場雷火滌罪的傳奇。遠方的天際,金色的陽光穿透雲層,灑在河麵上,與金光大道的餘溫交融,照亮了他們前行的路——那是屬於大唐的榮耀之路,也是用忠誠、鮮血與雷火,鋪就的正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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