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血旗漫城
曲女城外的殘陽本如熔金般潑灑在恒河平原,卻驟然被一片猩紅暗影吞去大半——三百杆血色戰旗自東北方向的密林裡拔地而起,獵獵旌旗在晚風裡舒展時,竟似有無數冤魂在旗麵下嘶吼。那旗麵用未乾的朱砂寫就“顯慶九年”四字,墨汁順著旗角滴落,在枯黃的草葉上暈開點點暗紅,恍若去年使團成員濺落的血痕。更令人齒冷的是,每根旗杆末端都斜斜釘著顆被剝皮的首級,蒼白的顱骨暴露在外,空洞的眼眶裡塞滿焦黑的紙灰——仔細看去,竟是《大唐西域記》中被特意撕下的“複仇篇”殘頁,那些記載著西域諸國睦鄰之誼的文字,此刻正隨著風勢簌簌碎裂,像是在無聲控訴著天竺王阿羅那順的暴行。
“王正使!”帳外傳來蔣師仁沉凝的喝聲,陌刀拄地的悶響震得帳簾微動,“這些首級……是去年隨您出使的斥候兄弟!”
王玄策猛地轉身,玄色官袍下擺掃過案上的青銅燈盞,燈油潑灑在地圖上,在標記著“曲女城”的位置暈開片深色。他左腿褲管空蕩蕩的,去年那場屠殺中被砍斷的左腿,此刻靠著一根嵌著金線的玄鐵義肢支撐,此刻那金線突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竟順著他的指尖攀爬上帳前的旗杆,尖銳的線端刺入木質旗杆時,發出刺耳的“咯吱”聲。金線遊走間,竟從旗杆內部勾出一支青銅軍令箭——箭杆斑駁,尾端刻著“永徽十三年”的暗記,那是文成公主當年遠嫁吐蕃時,特意為他埋下的信物,此刻箭尾的暗記正被黑褐色的腦漿緩緩侵蝕,那腦漿順著箭杆流下,在地麵積成一小灘,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氣。
“蔣校尉,劈開它。”王玄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他盯著那支軍令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去年使團二十八人,除了他和蔣師仁靠著吐蕃讚普派來的護衛拚死突圍,其餘二十四人儘數倒在阿羅那順的屠刀下——那些平日裡笑談風生的譯官、畫師、護衛,最後都成了天竺士兵邀功的祭品,連屍骨都被棄於恒河喂了鱷魚。
蔣師仁應聲抽刀,陌刀出鞘時帶起一陣淩厲的風,刀身映著帳外的殘陽,竟似有金光流轉。他手腕翻轉,刀刃精準地劈在血色戰旗的旗杆與旗麵連接處,“嗤啦”一聲裂帛響後,落下的卻不是預期中的布屑,而是一個巴掌大小的密封鐵函——鐵函周身裹著層暗紅的皮革,落地時發出沉悶的聲響,竟似裡麵裝著千斤重物。
王玄策上前一步,義肢踩在地麵的腦漿上,發出黏膩的聲響。他用金線挑開鐵函的鎖扣,函蓋彈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麵而來——函內鋪著一張完整的人皮,人皮上用朱砂寫滿了梵文,蔣師仁湊近一看,瞳孔驟然收縮:“是《邀功血書》!阿羅那順寫給中天竺貴族的,上麵寫著……去年屠殺使團後,他將兄弟們的首級掛在城門上示眾三日,還說要將大唐使者的屍骨挫骨揚灰,讓西域諸國看看反抗天竺的下場!”
“好,好一個阿羅那順。”王玄策的手指撫過人皮上的字跡,金線因他的怒意而微微顫抖,“去年他劫走使團貢品時,怎就沒想過今日?”話音未落,帳外突然飛來一物,王玄策抬手接住,竟是半顆銅佛殘核——殘核表麵布滿裂痕,裡麵滲出淡金色的液體,正是佛血。銅佛殘核剛觸碰到青銅軍令箭,佛血便如活物般順著箭杆蔓延,將“永徽十三年”的暗記染得愈發清晰,緊接著,那些佛血突然騰空而起,在帳內凝成一幅立體的守備圖——圖上清晰標記著曲女城七處暗門的位置,每個暗門旁都寫著守軍人數和換防時辰,竟是阿羅那順王城最核心的防禦布局。
“這是……文成公主的手筆!”王玄策盯著守備圖,眼眶微微發紅。當年文成公主遠嫁吐蕃時,曾對他說過,若他日在西域遇險,可憑青銅軍令箭召喚吐蕃相助,如今看來,公主早已料到天竺會有異動,竟提前將王城暗門圖藏在了銅佛殘核中。
就在此時,帳外傳來士兵的驚呼:“將軍!護城河!護城河漂來好多浮屍!”
王玄策和蔣師仁快步走出營帳,順著士兵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曲女城的護城河上,密密麻麻漂著數十具浮屍——屍身早已發脹變形,卻都保持著蜷縮的姿態,像是臨死前被人強行塞進了什麼東西。蔣師仁翻身躍上旁邊的戰馬,陌刀出鞘,挑開一具浮屍的胃囊,裡麵滾出的東西讓他瞳孔驟縮:“王正使!是貢品!去年被劫的唐軍貢品!”
那是一塊象牙笏板,上麵刻著大唐的龍紋,此刻正從縫隙裡滲出黑血——正是去年使團攜帶的貢品之一。去年他們出使天竺,帶著唐太宗賜予的黃金、絲綢、象牙笏板等數十車貢品,本是為了鞏固兩國邦交,卻沒想到阿羅那順見利起意,不僅劫走了所有貢品,還下令屠殺使團。此刻這些貢品從浮屍胃囊裡滾出,順著護城河的水流漂向聯軍營帳,像是阿羅那順特意送來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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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餘騎,今日便要踏平曲女城!”王玄策抬手按住腰間的橫刀,目光掃過身後的營帳——從吐蕃借來的一千二百騎兵,個個身著犛牛皮甲,手持長弓,箭囊裡的箭矢早已上弦;從泥婆羅借來的七千騎兵,雖裝備不如吐蕃精銳,卻人人麵帶怒容,去年泥婆羅使者曾隨使團一同前往天竺,卻也慘死於阿羅那順刀下,此刻他們眼中的恨意,絲毫不亞於王玄策二人。
蔣師仁勒緊馬韁,陌刀直指曲女城的方向:“王正使放心!末將這就率領泥婆羅騎兵守住護城河,絕不讓浮屍堵住取水口!吐蕃的兄弟們可隨您從暗門攻入,末將隨後便率軍正門接應!”
“好!”王玄策點頭,青銅軍令箭在手中握緊,佛血凝成的守備圖仍在眼前閃爍,“告訴兄弟們,今日破城之後,凡參與去年屠殺使團者,一個不留!為死去的二十八位兄弟,報仇雪恨!”
帳外的殘陽愈發濃烈,將聯軍的盔甲染成金色,三百杆血色戰旗仍在風中飄揚,卻再也遮不住那股即將噴薄而出的複仇之火。王玄策拄著青銅軍令箭,義肢在地麵重重一頓,身後八千餘騎同時發出震天的呐喊,聲音穿透暮色,直抵曲女城的城牆——那裡,阿羅那順還在做著稱霸天竺的美夢,卻不知一場由血與恨點燃的戰火,已在殘陽之下,悄然拉開了序幕。護城河上的浮屍仍在漂動,象牙笏板滲出的黑血在水麵暈開,像是為這場即將到來的王城對決,提前染上了血色的底色。
第二節:笏板引路
王玄策反手抽腰間橫刀,刀刃劃破暮色,精準劈在那枚滲著黑血的象牙笏板上。“哢”的一聲脆響,笏板應聲開裂,斷麵處突然騰起數片金箔——那些金箔薄如蟬翼,竟掙脫地心引力般浮空而起,在殘陽餘暉中簌簌展開,每片金箔上都用極小的墨字寫著兵法要訣,轉瞬便在空中拚成一卷完整的兵書篇章,赫然是《衛公兵法》中早已失傳的“攻城篇”。隻是那些墨跡並非尋常墨汁,而是被暗綠色的膽汁浸透,字跡邊緣泛著詭異的熒光,湊近細聞,還能嗅到一股混雜著血腥與苦澀的氣味——顯然是有人將兵法刻於金箔後,特意用活人膽汁浸染,既是為了防腐,更是為了留下這浸透怨毒的印記。
“王正使!這墨跡……”蔣師仁握緊陌刀,目光死死盯著空中的金箔,他曾在軍中讀過《衛公兵法》殘卷,卻從未見過如此完整的“攻城篇”,更未想過竟會以這般慘烈的方式重現。
王玄策抬手按住橫刀刀柄,指腹摩挲著刀刃上的紋路,聲音沉得能滴出水來:“是鴻臚寺的密探。去年使團遇襲前,鴻臚寺曾派三人潛伏在天竺軍中,想來是他們發現了阿羅那順的城防部署,才冒險將《衛公兵法》刻於金箔藏進笏板,用自己的膽汁做墨——這綠得發苦的墨跡,是他們最後的傳訊。”話音未落,空中的金箔突然劇烈震顫,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儘數飄向蔣師仁的陌刀。
蔣師仁會意,陌刀斜挑,刀身映著金箔的微光,驟然爆發出一道淩厲的刀氣。“轟”的一聲悶響,刀氣撞上曲女城的城牆,震得城牆上的浮土簌簌墜落,露出牆體內部密密麻麻的刻痕——竟是玄奘法師當年西行天竺時,親手刻下的“五天竺城防注”。那些刻痕本是用朱砂標注,此刻卻被人用墨汁篡改了多處,尤其是標注城牆薄弱點的位置,墨跡新鮮,顯然是阿羅那順為了誤導聯軍,特意派人塗改。而被篡改的刻痕處,正緩緩滲出淡藍色的藥霧,藥霧彌漫開來,帶著一絲清甜的氣息,卻讓靠近的幾名吐蕃騎兵突然捂鼻咳嗽——竟是能麻痹神經的毒霧。
“是天竺的‘迷魂霧’!”蔣師仁厲聲喝道,陌刀橫揮,刀氣卷起一陣狂風,試圖將藥霧吹散。可那藥霧卻似有粘性,非但沒被吹散,反而愈發濃鬱。就在此時,帳內那半顆銅佛殘核突然騰空而起,徑直嵌入藥霧之中。佛核觸到藥霧的瞬間,淡藍色的霧氣驟然變色,化作金紅色的火焰,順著城牆刻痕蔓延開來。遠處那三百杆血色戰旗像是被火焰牽引,突然同時自燃,猩紅的旗麵在火光中蜷曲、燃燒,灰燼卻未落地,反而在暮色中重新聚攏,竟在空中組成了一幅完整的布防陣型——每一處灰燼凝聚的光點,都對應著吐蕃弓弩手的最佳射位,連箭簇的角度、射程的遠近都標注得清清楚楚,正是王玄策昨日與吐蕃將領商議的弓弩手布防圖。
“是讚普的人提前布下的後手!”王玄策眼中閃過一絲亮色,他昨日借調吐蕃一千二百騎兵時,吐蕃讚普曾說會留“佛火引路”,當時他尚不解其意,此刻見銅佛殘核引動血旗自燃成陣,才明白這竟是吐蕃密傳的“火紋傳陣”之術。
就在眾人驚歎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戰象哀鳴,那聲音穿透硝煙,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讓聯軍將士都不由得側目。王玄策踮腳遠眺,隻見曲女城城門緩緩打開,數十頭披著重甲的戰象正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每頭戰象的背上都載著十餘名天竺士兵,手中握著長矛,氣勢洶洶地朝著聯軍方向而來。可奇怪的是,那些戰象並未發起衝鋒,反而突然發狂,揚起長鼻四處亂撞,甚至用象牙攻擊身邊的天竺士兵,像是被什麼東西驚擾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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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蔣師仁催馬向前,陌刀直指戰象的鐵蹄,“王正使快看!那些戰象的蹄鐵!”
王玄策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戰象的鐵蹄並非尋常鐵製,而是用青銅打造,陽光照在蹄鐵上,能看到上麵有細密的紋路——仔細看去,那些紋路竟像是顱骨的輪廓!“是唐軍俘虜的顱骨!”王玄策的聲音瞬間冰冷,“阿羅那順竟用我大唐俘虜的顱骨打磨成青銅蹄鐵,鑲在戰象腳上!”
話音剛落,一頭發狂的戰象突然抬起前蹄,重重踏在地上,青銅蹄鐵與地麵碰撞的瞬間,竟從蹄鐵內部傳出一陣清脆的哨音——那哨音細如蚊蚋,卻帶著奇特的韻律,絕非天竺人能吹出。蔣師仁眼神一凜,催馬靠近,陌刀精準挑開戰象的青銅蹄鐵,蹄鐵落地時,從內部滾出一枚小巧的骨哨——那骨哨通體雪白,竟是用一根指骨打磨而成,哨身上刻著極小的“鴻臚”二字,正是鴻臚寺密探的信物!
“是密探的骨哨!”蔣師仁彎腰撿起骨哨,入手冰涼,仿佛還殘留著密探的體溫。就在他指尖觸到骨哨的瞬間,骨哨突然自鳴起來,哨音不再細碎,反而變得清晰連貫,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回蕩。那哨音並非雜亂無章,而是組成了一段有節奏的旋律,王玄策凝神細聽,突然瞳孔驟縮——這旋律,是文成公主當年教給他的密令暗碼!
“月掩鬼宿,佛骨開城!”王玄策猛地攥緊拳頭,一字一句地念出密令。當年文成公主遠嫁吐蕃時,曾傳他一套“星象密令”,以星象變化對應不同指令,“月掩鬼宿”指的是今夜三更時分,月亮會遮蔽鬼宿星位,正是夜色最濃之時;“佛骨開城”則是說,隻要將銅佛殘核對準曲女城的佛塔,便能引動佛塔機關,打開王城暗門。
此刻骨哨仍在自鳴,哨音穿過發狂的戰象群,傳到曲女城的方向。那些原本還在試圖控製戰象的天竺士兵,突然麵露驚恐,紛紛轉身逃回城內——顯然他們也聽到了骨哨聲,卻不知這哨音意味著什麼,隻當是聯軍的詭異巫術。發狂的戰象失去了控製,四處衝撞,有的甚至撞向曲女城的城牆,沉重的身軀撞在城牆上,發出“轟隆”的巨響,竟將城牆撞出了數道裂痕。
“蔣校尉!”王玄策轉身看向蔣師仁,青銅軍令箭在手中舉起,佛血凝成的守備圖再次浮現,“你即刻率領五百泥婆羅騎兵,繞到城西側的第三處暗門,那裡是阿羅那順改的假薄弱點,實則守軍最少,你用陌刀劈開城門,接應吐蕃弓弩手入城!”
“末將領命!”蔣師仁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領命,陌刀拄地,聲音鏗鏘有力,“請王正使放心,三更之前,末將必破暗門!”
王玄策點頭,目光掃過身後的聯軍將士——吐蕃弓弩手已按照血旗自燃的陣型布防完畢,長弓拉滿,箭簇對準了曲女城的城牆;泥婆羅騎兵們則握緊馬刀,眼神灼灼地盯著城門方向,隻待一聲令下,便要衝鋒陷陣。護城河上的浮屍仍在漂動,象牙笏板滲出的黑血已與河水融為一體,空中的金箔“攻城篇”仍在閃爍,骨哨的餘音還在硝煙中回蕩。
他抬手將銅佛殘核按在青銅軍令箭上,佛血再次滲出,順著箭杆流下,在地麵凝成一道金色的箭頭,直指曲女城的佛塔方向。“兄弟們!”王玄策的聲音穿透戰場,帶著壓抑了一年的恨意與決絕,“鴻臚寺的密探用性命為我們鋪好了路,文成公主的密令已到,今夜三更,我們踏平曲女城,為死去的兄弟報仇,為大唐揚威!”
“踏平曲女城!報仇雪恨!”八千餘騎同時呐喊,聲音震得地麵微微顫抖,連發狂的戰象都似被這氣勢震懾,停下了衝撞,隻是揚著長鼻,發出陣陣哀鳴。暮色漸濃,殘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唯有空中的金箔、燃燒的血旗灰燼,以及青銅軍令箭上的佛血,在夜色中閃爍著微光,像是為這場即將到來的夜襲,提前點亮了引路的燈火。蔣師仁已率領五百泥婆羅騎兵悄然出發,馬蹄踏在草地上,幾乎沒有聲響;吐蕃弓弩手的箭簇上,已塗好了從藥霧中提煉出的解毒劑,隻待三更時分,便要射出第一箭。曲女城內,阿羅那順還在為戰象發狂而暴怒,卻不知聯軍的刀鋒,已順著笏板引路的方向,悄然對準了他的王城心臟。
第三節:骨哨破陣
王玄策拄著青銅軍令箭,嵌著金線的玄鐵義肢重重踏入戰場,斷足落地的瞬間,地麵殘留的骨哨聲波突然震顫起來——那些散落在護城河沿岸的鴻臚寺骨哨,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紛紛騰空而起,順著金線的軌跡聚攏。金線從義肢末端蔓延而出,如蛛網般串聯起所有骨哨,在暮色中的護城河上空織成一張巨大的陣型圖。骨哨與金線碰撞,發出清脆的“叮叮”聲,聲波順著水麵擴散,竟在河麵上凝成一道道金色的光紋,光紋交錯間,赫然拚出《太白陰經》中記載的“萬鈞衝車陣”——陣圖中,三百輛衝車的位置、推進路線、掩護弓弩手的方位標注得毫厘不差,連衝車車輪的輪距、撞木的角度都清晰可見,正是當年李靖破突厥時所用的王牌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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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使!是‘萬鈞衝車陣’!”蔣師仁策馬奔來,陌刀上還沾著城牆上的浮土,“這陣法需三百輛衝車配合,可我們並未攜帶衝車……”
王玄策抬手打斷他,指尖指向護城河對岸:“不必擔憂,你看那些骨哨。”話音未落,串聯成陣的骨哨突然同時發出低沉的嗡鳴,聲波撞擊著曲女城的甕城城牆,竟讓城牆上的磚石簌簌剝落。更神奇的是,河麵上的金色光紋突然下沉,融入水中,轉瞬便從河底升起數十根粗壯的原木——那些原木竟是去年使團遇襲時,被阿羅那順沉入護城河的補給船桅杆!原木順著光紋的軌跡排列,瞬間組成了衝車的車架,金線纏繞其上,化作堅韌的繩索,骨哨則嵌在車架頂端,成了衝車的號令哨。“鴻臚寺的兄弟早有準備,連衝車的材料都替我們藏在了河底。”王玄策眼中閃過一絲灼熱,這些密探用性命布下的局,環環相扣,隻為今日破城複仇。
蔣師仁見狀,勒轉馬頭,陌刀直指曲女城的甕城:“王正使,末將這就去試陣!”說罷,他催馬向前,陌刀高高舉起,刀刃映著夜色中的微光,驟然劈向甕城城門。刀身劃過空氣時,突然產生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城牆上殘留的淡藍色藥霧儘數吸附而來——那些曾讓人頭暈目眩的毒霧,此刻竟如溫順的溪流,順著刀身流轉,在刃麵凝成一層薄薄的霧膜。霧膜漸漸清晰,竟浮現出一幅幅精細的圖紙,圖紙上標注著“長安將作監”的印記,畫的正是攻城利器“巢車”的設計圖——從車架的高度、了望樓的尺寸,到滑輪的安裝位置、防護板的厚度,每一處細節都精準無比,甚至比將作監的官製圖紙還要詳儘。
“是長安的巢車!”王玄策快步上前,盯著刀身的圖紙,“有了這設計圖,我們能立刻造出戰巢車,看清甕城內的布防!”他轉頭看向身後的泥婆羅工匠——此次借兵泥婆羅,七千騎兵中隨行的五十名工匠,個個精通木工鐵匠活。工匠們早已圍攏過來,盯著刀身的圖紙,眼中滿是驚歎,領頭的工匠拱手道:“王正使放心,有此圖紙,一個時辰內,末匠必造出三輛巢車!”
此時,帳內的銅佛殘核突然碎裂,化作漫天金粉,如飛絮般飄向蔣師仁的陌刀,儘數裹住刃麵的巢車圖紙。金粉觸到圖紙的瞬間,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金光,金光穿透霧膜,直射向曲女城的城牆。城牆上的箭垛突然劇烈震顫,那些由磚石砌成的箭垛,竟在金光中碎裂、重組,化作一個個身披金甲的武士——這些武士通體由磚石凝成,手持石劍,身披石甲,麵無表情,卻透著一股威嚴之氣。金甲武士沿著城牆排列,從甕城一直延伸到王城深處,腳步整齊劃一,竟在城牆上踏出了一條清晰的突擊路線,路線旁用石粉標注著“左軍走箭樓、右軍繞馬道、中軍破正門”的字樣,正是聯軍最適合的攻城路線。
“是佛力顯聖!”吐蕃騎兵們見狀,紛紛翻身下馬,對著金甲武士行禮——在他們眼中,這是文成公主請來的佛兵相助,是複仇的吉兆。王玄策握緊青銅軍令箭,箭尾的佛血與金光呼應,他知道,這並非什麼佛力,而是銅佛金粉與藥霧圖紙產生的神異反應,是鴻臚寺密探、文成公主,以及所有為複仇犧牲的人,共同凝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