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的喧囂徹底散去，逍遙王府的核心書房的燈火卻常常亮至深夜。外間看來，王爺或因盛世初成而稍得閒暇，唯有身處其間之人，方能感受到那日益凝重的備戰氣息。
這一日，書房內人影憧憧，儼然一場小型的軍機會議。
李逍遙坐於主位，麵前寬大的書案上，並非尋常書卷，而是數張鋪開的、墨跡未乾的設計圖。黃月英操控輪椅，懸於圖紙上方，指尖點向其中一艘造型奇特、船首裝有巨大金屬撞角的艦船。
“此乃‘破障船’，”她聲音清冷，不帶絲毫感情，如同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船首內藏高速旋轉葉輪，輔以特定頻率的音陣發生器，可有效擾亂乃至驅散萬妖島外圍的濃霧。根據東海傳回的數據測算，效能應在七成以上。”
她的指尖又移向另一艘低矮寬闊、覆有厚重裝甲、形如巨龜的戰艦。“‘裝甲龜船’，水線以下包裹三層複合鋼板，內襯彈性藤麻，足以抵禦大型海獸撞擊。頂部平台可搭載小型投石機與強弩，兼顧遠程打擊。”
林明與趙清影站在一旁，眼神熾熱。林明撫掌讚道：“妙極！有此二船，遠征艦隊如虎添翼！”鄭和妹則更關注細節：“月英妹妹，這龜船的轉向靈活性，似乎……”
“犧牲部分靈活性，換取生存能力，此為必要代價。”黃月英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具體操舟之法，需林將軍麾下兒郎多加演練適應。”
李逍遙微微頷首，目光轉向另一側。
沈萬三娘與公主並肩而立，麵前是厚厚的賬冊與算盤。沈萬三娘開口道：“王爺，我與公主商議，已初步擬定《金融安防疏》。其一，設立‘戰略儲備金’，將部分海外貿易利潤及抄沒的逆產，轉化為黃金、白銀及緊要物資，存入秘密庫房，不與市麵流通，以備不時之需。”
李逍遙讚許道：“未算勝，先算敗。有此雙保險，國庫與民生可保無虞。”
這時，謝道韞也將一份還帶著墨香的樣刊呈上。“王爺，《盛世日報》創刊號已準備就緒。日後將由東山書院弟子負責采編，刊載新政要聞、格物新知、民生百態，乃至連載小說雜談，務求雅俗共賞，深入市井鄉野。輿論陣地，絕不能拱手讓人。”
李逍遙接過，略一翻閱，隻見版麵清晰，內容充實，點頭道：“很好。要讓百姓知道我們在做什麼，為何而做。人心向背，有時比千軍萬馬更為重要。”
各項彙報已畢，眾人以為會議將告一段落。黃月英卻操控輪椅，來到書案另一側。那裡，擺放著一個極其精巧、幾乎涵蓋整個長安城每一處街巷、宮殿的巨型沙盤模型。樓閣亭台，纖毫畢現。
“王爺，還有一事。”黃月英的聲音依舊平淡，卻讓在場所有人都下意識屏息。她總是能在眾人以為大局已定時，拋出最石破天驚的東西。
隻見她取出一根細長的玉尺，點在沙盤上皇城東宮的位置。玉尺頂端竟微微亮起毫光，映照出東宮地基下方一些若隱若現的、不規則的空洞陰影。
“根據工部存檔圖紙、靖安司密探的實地勘探，以及我設置的三十七處‘地聽儀’長達半年的數據記錄，”她語速不快，每個字卻重若千鈞，“東宮主體建築群下方，存在大量前朝遺留的廢棄窖藏與部分礦道。年久失修，內部結構早已酥鬆。”
她抬起眼眸，看向李逍遙：“我以力學模型反複演算，其關鍵承重柱所在岩土層，‘應力’已接近臨界。尤其是主殿下方，因當年建造倉促，‘基礎抗剪強度’不足。模型推演顯示，三個月內，若遇連續兩日以上的暴雨，雨水滲透，軟化地基，東宮主殿有超過七成的概率，會發生局部地陷，乃至坍塌。”
她頓了頓，補充道：“非月英危言聳聽，此乃數據推算之結果。非‘可能’，而是‘極大可能’。”
書房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東宮，國本之所，若在太子居住期間坍塌……無論原因為何，都將是震動朝野、牽扯無數人命運的驚天大事！
李逍遙久久凝視著沙盤上那微光閃爍的東宮模型，手指無意識地在案幾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的“篤篤”聲。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這精致的模型，看到了其下隱藏的洶湧暗流，以及未來可能發生的種種變故。
良久，他方緩緩抬起手指，指尖輕輕點在那東宮模型之上，嘴角勾起一抹難以言喻的弧度，似歎息，又似某種決斷：
“如此說來……這裡，倒成了下一步的……險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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