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海平麵上的薄霧，將天津港照得一片金黃。
五百艘新式“破浪艦”如鋼鐵巨獸般整齊列陣，船身新刷的桐油在陽光下泛著暗沉的光澤，每一艘的船首像都雕刻著不同的瑞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象征著四方歸附，四海平定。巨大的船帆尚未升起，但桅杆如林，旌旗獵獵，上麵繡著的“李”字王旗與大周龍旗在海風中翻卷，發出沉悶的啪啪聲響。
新落成的逍遙王府議事廳內，通宵未熄的燭火終於在天光中顯得黯淡。巨大的東海全域沙盤前，李逍遙與他的夫人們——這支龐大遠征軍真正的大腦與靈魂，正在進行最後的推演。
黃月英手持細長木杆，點在沙盤上那片被特意用白色絲絮標注出的迷霧區域。“萬妖島外圍三重防禦，迷霧區首當其衝。根據鮫綃海圖月光顯影的提示，‘月圓之夜，潮汐退儘，方見真路’。昨夜我與司徒大家、阮參謀反複測算，今夜子時，月華最盛，正值大潮退去，屆時迷霧將出現一條僅容三船並行的狹窄水道，持續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她頓了頓，木杆移向迷霧之後那片密布黑色小礁石的區域。“穿過迷霧，便是暗礁帶。魯大師與我設計的破浪艦，船底均已加裝高速旋轉的‘碎礁犁’，由船內改良的蒸汽機關驅動，可破開大部分暗礁。但需注意，海圖顯示此處礁石材質異常堅硬，艦隊必須嚴格遵循玉磬兒大家標注出的音律導航信標航行，任何偏離都可能導致船底受損。”
最後，木杆指向更深處那片繪製著無數漩渦的區域。“最後的漩渦陣，是天然與人工結合的產物，凶險異常。破浪艦的龍骨經過宇文大家的特彆加固，船身線條也由鄭和妹夫人依據海流數據優化，抗拉扯能力提升五倍。但能否安然穿過，仍需林明將軍現場指揮，以及珊瑚夫人與海洋族裔的協助。”
她說完，看向李逍遙，清亮的眼眸中布滿血絲，卻閃爍著絕對自信的光芒。為了這些艦船與裝備，整個格物院與工部下屬的數十個作坊，已經不眠不休運轉了整整三個月。
謝道韞接過話頭，她的聲音依舊溫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文史閣與靖安司協作，整理了所有關於萬妖島的隻言片語。可以確認，島上不僅駐紮著長生殿最後、也是最精銳的力量，還囚禁著近二十年來各國被擄的頂尖工匠、學者，甚至包括西洋的煉金術士。他們被強迫為長生殿服務。解救他們，不僅能斬斷敵方技術來源，亦能極大增強我方底蘊。”
沈宜秋上前一步，手中拿著那片珍貴的鮫綃海圖殘片：“我已分析完畢，此鮫綃並非近代之物，織法古老，其中混入了一種隻在極深海域才有的熒光藻類提取物，故能與月華共鳴。其上隱藏的信息恐怕不止於此，或許登島之後，在特定條件下還能顯現更多。”
歐葉立刻進行心算，指尖在空氣中快速點動，隨即肯定地道：“能量波動軌跡與月相、潮汐周期完全吻合。今夜子時，是未來三個月內唯一的最佳窗口期。”
李逍遙的目光緩緩掃過沙盤，掠過那片危機四伏的海域，最終定格在那座被無數危險環繞的、象征著最終目標的“萬妖島”模型上。他的視線繼而轉向廳內的每一位夫人——從最初便相伴左右的趙清影、柳如煙、蘇雲袖，到四方平定過程中彙聚而來的各方英傑，再到如今為他奠定文治武功基石的謝道韞、黃月英。
她們或英姿颯爽，或溫婉睿智，或神秘莫測，此刻卻都目光堅定地望著他，形成了一個無比穩固、足以支撐起任何宏圖偉業的基石。
“諸位，”李逍遙開口，聲音沉穩有力，“三個月籌備，畢其功於一役。此戰，不為開疆拓土，而為斬斷禍源，終結持續千年的陰影，為後世開創真正的太平。一切，就托付給各位了。”
眾人齊齊躬身：“謹遵王命！”
辰時正刻，天津港。
人聲鼎沸，萬頭攢動。得知逍遙王今日誓師遠征，無數百姓自發聚集到港口周邊，揮舞著彩帶，呼喊著“大唐萬勝”、“王爺凱旋”的口號聲浪直衝雲霄。
臨時搭建的高台之上，龍旗招展。老皇帝在李清、蘇雲袖等留守重臣的簇擁下，親臨送行。他今日氣色尚可，但眉宇間那一抹難以化開的憂慮，以及偶爾看向身旁太子時閃過的複雜眼神，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李逍遙身著麒麟明光鎧，披著玄色蟠龍披風，大步登上高台，單膝跪地：“臣，李逍遙，參見陛下！”
老皇帝親手將他扶起，緊緊握著他的手臂，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愛卿……此去萬裡波濤，凶險難測，關係天下蒼生氣運。朕……與這大唐的江山社稷，就全托付給你了。”他從內侍手中接過一個紫檀木盒，打開，裡麵是半枚造型古樸的青銅虎符。“見此符如朕親臨，四海之內，所有資源、兵馬，任你調遣！望你……旗開得勝，早日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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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定不負陛下重托！”李逍遙雙手接過虎符，高舉示眾。陽光下，虎符閃爍著冷峻的光芒，台下頓時爆發出更猛烈的歡呼。
黃月英適時上前，向皇帝呈上一個精巧的木盒：“陛下，此物名為‘千裡傳訊鸞’，是格物院特製。無論相隔多遠，隻要將信息刻於特製玉簡，放入鸞鳥腹中，它便能循著天地間微弱的磁力線飛回與其配對的母鳥處。前線戰報，必能及時送達。”
老皇帝接過，感慨地拍了拍黃月英的手背：“好，好！有黃大家在，朕心甚安。”
太子李承乾站在皇帝側後方，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溫恭的笑容，上前一步，拱手道：“侄兒，預祝王叔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為我大唐，再立不世之功！”他的話語得體，但那笑意並未抵達眼底，反而在垂眸的瞬間，掠過一絲冰冷的算計。
李逍遙深深看了太子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偽裝，直抵內心。他沒有多言，隻是淡淡道：“承太子吉言。本王出征期間，望太子恪儘職守，安心輔佐陛下。”這話語中的敲打之意，讓太子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吉時已到——！”禮官高聲唱喏。
李逍遙不再遲疑，轉身，大步走向港口。在那裡，旗艦“定遠號”如同匍匐的巨獸，等待著它的主人。
他無需回頭，便能感受到一道道追隨他的目光。柳如煙與她的鏢師骨乾們已然登船，負責近戰接舷與水手調度；趙清影統領的靖安司精銳，將負責情報偵查與反滲透；司徒明月與白素，帶著她們的弟子，占據了艦上觀測台與醫療艙；秦紅玉的陸戰隊、溫青青的蠱術小隊、魯妙子及其工匠團隊、林明麾下最富經驗的老舵手與炮手、藍鳳凰的馴獸包括數隻可用於偵察的巨鷹）、鄭和妹的商業網絡協調官……以及核心決策圈的黃月英、阮星竹等人，皆已各就各位。
這已不僅僅是一支艦隊，這是一個移動的、濃縮的、高效運轉的王國。
李逍遙踏上“定遠號”特製的舷梯，艦長林明早已在甲板等候，肅然行禮。
“登船！”李逍遙令下。
沉重的舷梯收起，船舷兩側的出水口排出白色的蒸汽。水手們在各自主官嘹亮的口令聲中，如同精密的齒輪開始運轉。
“升帆！”
“起錨！”
巨大的硬帆迎著海風緩緩上升，鼓脹起來。煙囪中冒出濃黑的煤煙，混合著蒸汽的白霧。龐大的艦隊開始緩緩移動，如同一片移動的鋼鐵大陸，犁開蔚藍的海麵，留下無數道翻湧的白色航跡。
岸上，皇帝的鑾駕依舊未動，百姓的歡呼聲愈發熾烈，其中夾雜著親人的囑托與不舍的淚水。
李逍遙立於定遠號最高的艦橋之上，海風將他玄色的披風扯得筆直。他最後望了一眼那片逐漸遠去的、他一手守護並塑造的大陸，目光掠過巍峨的長安城方向，掠過那片他即將跨越的、未知的深邃藍海。
他的右手緩緩按上龍泉劍的劍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目標，萬妖島。”
“全艦隊——”
“前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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