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鐵鷹規定的最後期限,隻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時。曙光基地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連日來的高強度戰備,耗儘了每個人的體力,更透支著緊繃的神經。圍牆被進一步加固,尖銳的木樁和扭曲的鐵絲網構成了猙獰的屏障;臨時趕製的燃燒瓶整齊地碼放在掩體後,散發著刺鼻的汽油味;所有能動的居民,無論男女老少,都被動員起來,進行著最後的準備,或是打磨簡易武器,或是協助搬運石塊壘成投擲點。
沒有喧嘩,沒有抱怨,隻有一種壓抑的沉默和寫在每個人臉上的凝重。恐懼是顯而易見的,但一種被逼到絕境後迸發出的決絕,同樣在無聲地蔓延。他們修建這堵牆,不僅僅是為了防禦畸變體和匪徒,更是為了守護這末世中好不容易才重新燃起的、名為“希望”的微弱火種。如今,有人要親手來碾碎這一切。
林凡站在圍牆內側的了望台上,目光掃過基地內忙碌卻沉默的景象,最後投向遠方荒蕪的地平線。王浩站在他身側,同樣麵色沉峻。
“都安排好了?”林凡的聲音有些沙啞,連續的壓力和seepessnights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但眼神依舊清澈而堅定。
“嗯。”王浩點頭,“所有戰鬥崗位都增加了人手,兩班輪換,保證休息。箭矢和燃燒瓶優先配發給最有準頭的人。蘇醫生那邊也準備好了所有能用的止血帶、紗布和消毒品,雖然……遠遠不夠。”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凡哥,東南角那邊,按你的吩咐,又額外加了一層木柵和陷阱,但……如果對方真像那個俘虜說的,有重火力強攻正麵,我們這點準備……”
“儘人事,聽天命。”林凡打斷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們能做的,就是把準備做到極致。鐵鷹想啃下我們,就算崩不掉他滿口牙,也要撕下他幾塊肉來!”
正說著,負責觀察的守衛突然低呼一聲:“凡哥!浩哥!有情況!遠處有車!”
所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林凡和王浩立刻舉起望遠鏡,朝著守衛所指的方向望去。
地平線上,卷起一道煙塵。一輛漆成墨綠色、加裝了粗獷防撞欄和前杠的軍用越野車,正不緊不慢地朝著基地大門方向駛來。車頂沒有架設武器,反而插著一麵粗糙的紅色旗幟,上麵用黑色顏料畫著一隻展翅欲飛、利爪猙獰的鷹隼圖案。
隻有一輛車。
“不是進攻部隊。”王浩鬆了口氣,但眉頭立刻又鎖緊,“這是……使者?”
林凡放下望遠鏡,眼神冰冷:“看來,是來下最後通牒的。走吧,去會會他們。”
他轉身走下了望台,王浩緊隨其後,同時打出手勢,讓圍牆上的守衛們提高警惕,弓弩上弦,瞄準來車,但沒有命令絕不準攻擊。
越野車在距離基地大門百米左右的距離穩穩停下。這個距離,既在大部分輕武器的有效射程邊緣,也顯示了來者的謹慎和某種程度上的傲慢——他們似乎篤定基地不敢率先攻擊。
車門打開,先跳下來兩名身穿統一製式作戰服、手持自動步槍的士兵。他們動作迅捷地左右散開,占據簡單的掩護位置,槍口雖未直接抬起,但手指都搭在扳機護圈上,警惕地掃視著圍牆上方和林凡等人。
然後,一個穿著同樣製式服裝,但肩章略有不同、並未攜帶長槍,隻在腰間配著一把手槍的中年男人才慢悠悠地下了車。他身材中等,麵容精悍,下巴微微抬起,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態度。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目光掃過曙光基地那在他看來簡陋不堪的圍牆和牆上那些緊張而充滿敵意的麵孔,嘴角不易察覺地撇了一下,露出一絲輕蔑。
林凡帶著王浩和另外兩名護衛,走出半開的大門,在門前二十米處站定,與來人對峙。
“這裡是曙光基地。”林凡率先開口,聲音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你們是鐵鷹的人?來做什麼?”
那名鐵鷹使者上前兩步,目光落在林凡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確認他的身份。“你就是這裡的頭兒,林凡?”
“是我。”
“很好。”使者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用牛皮紙封好的信封,並未立刻遞出,而是拿在手裡,用一種近乎宣讀告示般的語氣說道:“我奉鐵鷹庇護所首領,趙鐵鷹先生之命,正式向爾等傳達最後通牒。”
他的聲音刻意放大,確保圍牆上的許多守衛也能隱約聽到。
“鑒於爾等盤踞此地,擁兵自重,拒不服從鐵鷹之領導,更扣押我方人員,已嚴重威脅本區域之安全與秩序。現給予爾等最後機會,限期於明日正午十二時前,做出如下選擇:”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凡和他身後嚴陣以待的眾人,語氣變得更加冰冷而強硬:
“一,無條件開放基地,所有人員接受整編與甄彆。”
“二,上交所有武器、彈藥、燃油、醫療物資及百分之八十的食物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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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由鐵鷹軍事人員接管所有防務及管理權,原管理人員需無條件配合交接。”
“四,首領林凡,需親自前往鐵鷹庇護所,向趙鐵鷹首領當麵請罪,聽候發落。”
每念出一條,圍牆上下曙光基地居民的臉色就蒼白一分,眼中的怒火就熾盛一分。這根本不是通牒,這是赤裸裸的掠奪和奴役!上交所有武器和物資,交出管理權,甚至連林凡都要去“請罪”?這等於徹底交出自己的命運,任人宰割!
使者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仿佛隻是在念一份與己無關的購物清單:“隻要爾等滿足以上所有條件,鐵鷹將保證基地內大多數人的生命安全,並給予其為庇護所效力的機會。這是首領的仁慈。”
他finay將手中的信封遞向林凡,眼神帶著一絲施舍般的意味:“這是書麵文件,拿去吧。你們還有不到一天的時間考慮。記住,期限一到,若未看到你們舉白旗投降並打開大門,鐵鷹的鋼鐵洪流將碾碎一切抵抗!屆時,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空氣死一般寂靜。隻有風吹過荒野的嗚咽聲,和牆上守衛因極度憤怒而粗重的呼吸聲。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凡身上。
林凡沒有立刻去接那封信。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名使者,看著對方臉上那種混雜著優越感、威脅和一絲不耐煩的神情。他的目光很平靜,平靜得讓那名原本趾高氣揚的使者,心底莫名地生出一絲不安。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又仿佛隻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