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猛地轉回頭,麵對那布滿裂痕的屏障,發出了生命中最後一聲、也是最為狂暴的咆哮:
“狗日的世界——!!!老子漢娜·鐵芯——!!!來給你——打個最後的補丁——!!!”
咆哮聲中,她將體內最後一絲力量,將那份融合了星骸低語、深淵回響、械靈殘韻、以及她全部意誌、記憶、情感、乃至存在本質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徹底地——燃燒!引爆!
她沒有衝向屏障,而是衝向了…屏障之內,那片被林克保存下來的、相對穩定的虛空本身!
她要以自身這極不穩定的、充滿矛盾能量的融合存在為祭品,以自身存在的湮滅為代價,去填充、去穩固林克用最後力量劃出的那片脆弱區域!去加固那即將破碎的界限!
她要讓自己,成為支撐那無形堤壩的…最後一塊基石!成為隔絕那湮滅“變化”的…最終緩衝層!
“不——!!!!”安娜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眼睜睜地看著漢娜的身影被一種從內而外的、無法形容的光芒所吞噬!
那光芒,並非純粹的毀滅,更像是一種…極致的轉化!
漢娜的身體、意識、靈魂、她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光芒中分解、重構,化作了某種純粹的概念性的存在——一種“守護”、“隔絕”、“犧牲”的永恒印記,猛地烙印在了那片脆弱的虛空結構之上,烙印在了那布滿裂痕的無形界限之上!
嗡——!!!
一道無法用任何感官捕捉、卻能被靈魂直接感知的巨大震蕩,傳遍了這最後的孤島!
那即將破碎的無形界限,在融合了漢娜所化的概念性存在後,光芒大盛一種意識層麵的感知)!上麵的裂痕被強行彌合,變得無比堅固、無比穩定!甚至將外部那湮滅一切的“變化”暈染,微微地向外推開了少許!
一個以漢娜存在徹底湮滅換來的、相對安全的微小世界泡,在這片剛剛經曆末日洗禮的虛無之海中,艱難地、卻頑強地形成了。
世界泡之外,是絕對的虛無和仍在緩慢擴散的“變化”暈染。
世界泡之內,隻剩下重傷瀕死的安娜,生死不明的林克,以及一些漂浮的、冰冷的殘骸。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漢娜消失了。
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沒有屍體,沒有遺言,沒有能量殘留。
就像從未存在過。
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橡皮,從世界的畫卷上,輕輕地、卻無比徹底地,擦除了。
隻有那穩固的世界泡壁壘,無聲地訴說著她最終的、也是唯一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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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癱倒在冰冷的虛空中,目光空洞地望著漢娜消失的地方,淚水早已流乾,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悲傷和虛無感吞噬了她。那個暴躁的、瘋狂的、卻始終用自己方式守護著他們的姐姐…真的走了。
為了他們,為了這微不足道的幸存,付出了的一切。
就在這時——
嗡…
一絲極其微弱的、熟悉的能量波動,從下方傳來。
安娜艱難地低下頭。
隻見林克那幾乎透明的身體,正緩緩漂浮上來。他依舊昏迷著,但身體似乎停止了解析消散的過程,甚至略微恢複了一點點極其微弱的實質感。仿佛漢娜的犧牲,不僅穩固了世界泡,那“守護”的概念性力量,也稍稍滋潤了他即將枯竭的本源。
安娜掙紮著,用儘最後力氣,爬到他身邊,緊緊抓住他冰冷的手,仿佛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兄妹二人,在這由犧牲換來的、孤寂的世界泡中,漂浮在無儘的虛無之海邊緣,相依為命。
…
不知過去了多久。
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世界泡外,那湮滅一切的“變化”暈染,似乎終於耗儘了所有的“動力”,其擴散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最終徹底停滯了下來。
它不再擴張,也不再收縮,隻是如同一個巨大的、灰色的、毫無生氣的疤痕,烙印在這片破碎的維度結構之中,隔絕了內外。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
以一種無法想象的、慘烈到極致的代價。
安娜抱著昏迷的林克,望著世界泡外那冰冷的、死寂的虛無,以及遠方那巨大的、灰色的疤痕,眼中隻剩下麻木的悲傷和無儘的疲憊。
他們活下來了。
但世界,似乎已經死去。
…
就在這絕對的死寂與虛無中。
在那片巨大的、灰色的、仿佛連時間都已凝固的悖論疤痕的最深處。
某個無法被任何現有觀測手段感知的層麵。
一絲極其細微、極其隱晦、與“終末肖像”的虛無冰冷截然不同的蠕動感,悄然發生。
那並非能量的波動,也非物質的顯現,更像是一種…意識的蘇醒?一種古老到超越星辰輪回的注視,緩緩地、慵懶地,睜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無法理解其意義的、淡漠的陰影,如同滴入水中的無限稀釋的墨滴,開始從那灰色的疤痕深處,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
它是如此的微弱,如此的隱蔽,以至於連近在咫尺的安娜那敏銳的星痕感知,都絲毫沒有察覺。
這陰影,並未攜帶任何的惡意或善意,它隻是存在著,觀察著,如同一個超越了善惡、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所有已知概念的、古老而慵懶的龐大存在,在漫長的沉睡後,第一次將一絲微不足道的注意力,投向了這片剛剛經曆過一場“小小”紛爭的、殘破的池塘。
它的彌漫,沒有引起任何規則的擾動,沒有帶來任何能量的變化。
卻讓這片本已死寂的虛無之海,憑空多出了一絲…令人靈魂深處莫名戰栗的、無法言喻的…“重量”。
安娜若有所感,茫然地抬起頭,望向世界泡外那片深邃的黑暗,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隻有那冰冷的虛無,以及遠方那巨大的灰色疤痕,永恒地懸浮著。
仿佛剛才那一絲莫名的戰栗,隻是過度悲傷後的幻覺。
她抱緊了哥哥,將頭埋在他冰冷的肩頭,陷入了無意識的昏睡之中。
在那片新生的、脆弱的世界泡之外,在那埋葬了文明、希望與犧牲的無邊廢墟與寂靜之上。
淡淡的、巨大的、無法理解的陰影,已然無聲地籠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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