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有些紛亂的心緒。她閉上眼睛,將注意力集中在萊娜身上。一開始,她隻能感受到萊娜身上那經過千錘百煉的、堅韌如同精鋼般的意誌力,以及因傷痛和疲憊而產生的生理性能量波動。她小心翼翼地延伸著自己的感知,如同伸出無形的觸須。
漸漸地,她似乎能“看”到更多。萊娜的能量場呈現出一種穩定的、偏銀白色的光輝,雖然邊緣因疲憊而有些黯淡波動,但核心明亮而堅定,如同經過精密打磨的齒輪,有序運轉。她感受到萊娜對職責的堅守、對下屬的關切、以及深藏眼底的一絲對逝去戰友的哀悼。各種情緒和思緒如同細微的光點在她能量場中流轉,但整體協調而統一。
安娜仔細地搜尋著,感知著每一絲能量的紋理。時間一點點過去,她的額頭再次滲出細汗,這種精細的感知消耗巨大。
終於,她緩緩收回感知,睜開眼睛,略帶疲憊但肯定地說:“我沒有感覺到任何……冰冷的、不協調的、或者帶有欺騙性的‘異物’。你的能量場很……乾淨,而且強大。”她無法用更精確的語言描述,但那是一種直觀的感受。
萊娜似乎也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了些。“很好。那麼,現在換你。”她示意安娜成為被檢測者。
安娜點點頭,學著萊娜剛才的樣子,放鬆身體,努力讓自己處於不設防的狀態。她能感覺到萊娜那銳利而集中的“目光”並非視覺,而是一種意誌的聚焦)落在自己身上。
這種被審視的感覺並不舒服,仿佛赤裸地站在探照燈下。安娜能感覺到萊娜的感知如同精密的手術刀,細致地掃描過她的能量場。她體內那源自星禾血脈的力量本能地微微湧動,似乎對這番探查有些反應,但並未抗拒。
過了一會兒,萊娜收回感知,眼神複雜地看著安娜:“你的能量場……非常奇特。我感受到強大的潛力,如同深不見底的淵海,但表麵卻籠罩著一層迷霧,而且……內部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一種溫暖、充滿生機和……牽掛安娜知道這指的是她的人性部分),另一種……”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冰冷、浩瀚、仿佛蘊含著星辰運轉的法則這無疑指向林克共享給她、或者因共鳴而殘留的神性特質)。它們目前似乎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我也未感受到明顯的‘異物’侵蝕跡象,但你的能量場本身過於複雜,我不能完全確定更深層是否隱藏著什麼。”
這個評價讓安娜心情複雜。她知道自己的情況特殊,但被如此直白地感知出來,還是讓她感到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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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鐵砧’和‘夜鶯’。”萊娜沒有過多糾結,立刻行動。她將兩人叫到一旁,低聲解釋了情況省略了緘默修會警告的具體內容,隻強調需要內部安全篩查)。兩人雖然驚訝,但表現出了對萊娜絕對的信任,配合了安娜的感知。
過程同樣消耗精力,但結果令人稍感安慰。在安娜的感知中,“鐵砧”的能量場厚重、穩定,如同未經雕琢的頑鐵,情緒簡單直接,忠誠與保護欲是其核心,未見異常。“夜鶯”的能量場則更加靈動、纖細,如同交織的數據流,充滿好奇心和專注力,同樣乾淨。
初步確認了核心四人暫時安全,一個小小的、脆弱的信任基石得以建立。但這遠遠不夠。
“我們無法逐一篩查所有人,那樣效率太低,而且容易打草驚蛇,引起恐慌。”萊娜冷靜地分析,“我們必須換一種方式。加強監控,留意任何異常行為——性格突變、不合邏輯的決策、獨自低語、對特定區域或物品表現出異常興趣等等。同時,我們需要儘快找到能為‘鑄爐之心’供能的方法。隻要護盾還在,我們就有應對內部變故的緩衝空間。”
她看向那巨大的熔爐,目光深邃:“而且,我懷疑,‘影’的侵蝕如果存在,其目標很可能不僅僅是製造混亂,更可能是為了最終控製或破壞‘鑄爐之心’本身。我們必須搶在前麵。”
就在這時,一名負責通訊偵聽的戰士跑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絲興奮:“克羅爾長官!我們捕捉到一個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外部信號!不是議會或收割者的頻段,也不是已知的利維坦信號……編碼方式很古老,但似乎一直在重複一個簡單的識彆代碼!”
外部信號?在這個被虛無之海和“鑄爐之心”護盾隔絕的地方?
萊娜和安娜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這難道是……轉機?還是另一個陷阱?
“信號源方位?內容能否解析?”萊娜立刻追問。
“方位飄忽不定,似乎來自虛無之海深處,難以精確定位。內容極其簡單,隻是在重複一組數字和符號代碼:‘7xΘΩα’。我們正在比對數據庫,但目前沒有匹配項。”戰士報告道。
7xΘΩα?安娜覺得這組代碼有些眼熟,她迅速在記憶中搜索。忽然,她想起了塵封已久的鏽脈城時的記憶,卡爾·星禾留下的加密方程式石板,以及祖父奧古斯都的加密筆記中似乎提到過類似的符號組合方式!
“這組代碼……可能和星禾家族有關!”安娜脫口而出,心跳再次加速。難道是父親卡爾留下的後手?或者是其他星禾家族的幸存者?還是……“影”設下的、針對她血脈的誘餌?
萊娜的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外部信號的出現,立刻引入了新的變數。
“持續監控這個信號,嘗試進行三角定位,哪怕隻能縮小範圍。”萊娜下令,“但嚴禁任何形式的回複。在確認對方身份和意圖前,保持靜默。”
“是,長官!”
通訊兵離開後,萊娜看向安娜,語氣凝重:“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內部的潛在威脅,外部的未知信號……安娜小姐,看來我們必須要加快對格裡芬數據水晶的破解工作了。那裡麵可能藏著我們急需的答案——關於‘鑄爐之心’的能源,關於‘影’,甚至關於這個突然出現的信號。”
希望與危機如同雙生子般同時降臨。在“鑄爐之心”這座巨大的避難所內,守望者們剛剛建立起一個微小而脆弱的信任核心,就必須同時麵對來自內外兩側的迷霧與挑戰。而那無聲的低語,或許早已在無人察覺的角落,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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