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想法想了好幾天,蘇墨已經確定了陳山長是最好的人選。
也許有其他更好的夫子,但雙方之間並不熟悉,綜合算下來反倒不如陳山長。
這日課後,他留下幫陳山長整理書籍,好似不經意地開口道。
“山長,王夫子先前就已言明,學生蒙學內容已經學完,如今這般四處求教,終究不是個長久之計。”
陳山長聞言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筆。
他聽出蘇墨了的弦外之音,這是想要尋一位老師啊。
想到這裡,他便認真地思索起來。
“嗯,你說的也是,你的天賦不可久在鄉野荒廢。”
他捋了捋胡須,似是想到了什麼,連忙道。
“我有一位同年,如今在北源府城任教,也是個學問紮實的老學究,為人最是方正,我修書一封,薦你去做他的弟子,如何?”
“山長。”
蘇墨見陳山長沒聽出來他的意思,但與他非親非故,卻依舊坦然的幫助他尋找良師。
心中大為感動,也就不再避諱,直言道。
“學生愚鈍,不敢遠行。隻覺得與山長您最為投緣。”
陳山長聞言一愣,研墨的動作停了下來,心中也終於明白了蘇墨的意思。
想要拜他為師。
之前蘇墨隻是旁聽,真論起來稱陳山長一聲夫子就完了。
如今若是真正拜師,那就是堪比父子關係的閉門弟子。
陳山長看著眼前這個年僅七歲,但言談舉止卻遠超常人的孩童,書房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陳尚澤在一旁不敢說話,看看父親又看看蘇墨,不明所以。
許久,陳山長才長歎一聲,他沒有直接提及收徒的事情。
反而是轉過身,走到了窗邊。
“蘇墨,你天資聰穎,世所罕見,卻非我當下能貿然教導的。”
聽到這裡,蘇墨的心裡猛地一沉。
他萬萬沒想到得到的是拒絕,畢竟已經相處了這麼久。
“隻因我自身境遇特殊。”
陳山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言的疲憊。
“恐難給你一個安穩的師徒名分,你可知,如今清河縣暗流湧動,丁家之事牽連甚廣。”
“你若此刻拜入我門下,便是公然站了隊,於你日後不利。”
蘇墨心中有著猜測,剛想開口。
陳山長卻擺了擺手打斷,語氣懇切道。
“若你真想拜入我門下,不如再等一等。”
“等?”
“對,等日後那件事的發生。”
陳山長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說道。
“到時候,等你看清了局勢,若是屆時還願拜我為師,那時候也不遲。”
“而在此之前……”
陳山長微微一笑,神情又恢複了之前的溫和。
“你我雖無弟子之名,卻可按弟子之實相處。”
“你隨尚澤一同,隨我學習製義與經義,如何?”
雖然不知道陳山長在擔憂什麼,但是今天的結果,卻也不失為是一個好辦法了。
蘇墨心中大喜,恭敬行禮道。
“學生……謝過恩師!”
他反應極快,話到一半已然改口。
“恩師,不知您所言的那件事是……何時會發生?”
想了想,蘇墨追問道。
陳山長神色複雜,隻淡淡回應。
“很快了,到時候,你自會知曉。”
自從準師徒的名分定下後,蘇墨在陳府呆著更加自然了。
偶爾學的太晚,也會在陳府留宿。
也因此吃到了陳夫人做的飯,味道那叫一個鮮。
而陳山長也開始教導起製義的內容,對兩人因材施教。
“蘇墨,你四書已通,文章技巧有餘,但靈氣不足,匠氣太重。”
他指著蘇墨剛寫完的一篇破題,沉穩道。
“從今日起,我講仁,你便要去尋一百首含仁字的詩詞,抄錄背誦,以詩詞打磨你的文筆。”
“是,恩師。”
陳山長又轉頭,對著一旁抓耳撓腮的陳尚澤說道。
“尚澤,你四書都未學完,但好在基礎紮實,今日起,我便開始教你《大學》。”
兩人繼續比拚學習進度,學業穩步提升。
……
三月,一個震撼的消息傳來。
之前縣試丁家族學的眾多考生全員落榜,而後張貼榜單,有的考生自詡文章錦繡,不甘落榜。
竟一怒之下,持著落卷,告到了北源府知府衙門。
知府本不想理會這等小事,但架不住那學生日日叫堂。
於是他調來考卷,隻看了一眼,臉色便沉了下來。
那篇落榜文章,辭藻華麗,立意高遠,遠勝於榜上之作。
當日,知府立即召清河縣令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