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文所謂的救命之恩,蘇墨並未放在心上。
然而,蘇文卻不管他是什麼反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一樣。
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心中的歉意,言辭懇切,全然沒了以往的跋扈。
蘇墨見他確實是真心悔過,也不再沉默,淡淡地指點了幾句。
“堂兄,你既已脫身樊籠,日後為人處世,還望你能多思多看。莫要再被人當槍使,平白斷送了自己的前程了。”
“我……”
“受教了,堂弟說的是。”
蘇文被蘇墨這番老氣橫秋的指點說得一愣,隨即心中更是羞愧。
他原以為蘇墨會趁機狠狠羞辱他、嘲諷他,畢竟此前自己做的那麼過分。
可誰想蘇墨非但沒有,反而還提點他。這份格局,讓蘇文徹底被折服了。
感激之餘,像是想起了什麼,蘇文猛地壓低了聲音,臉上露出後怕之色說道。
“堂弟,有件事,我想你應該想知道。”
見蘇文的神色變化,蘇墨心中一緊。
“之前在……在大牢裡。”
蘇文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我見到了陳山長。”
“你見到了?他怎麼樣了?”
聞言,蘇墨急忙追問道。
“他的狀態很不好。”
蘇文咽了口唾沫。
“我們這些學生,隻是被關著盤問。”
“可是陳山長他……他們說陳山長他同丁家牽扯最深,是主犯!”
“我親眼看到他被拖去提審,他受的苦,可能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重!”
“這個消息對我有用,多謝告知。”
蘇墨心中一陣不安。
恩師受了重罪,為何師母和尚澤,竟無人來通知自己一聲?
想不通這點,蘇墨再也顧不得其他。
轉身便衝向院外,連溫氏剛端上桌的早飯都未看一眼。
“墨兒!你乾什麼去!”
“爹!”
蘇墨回頭,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要去縣城!現在,馬上!”
蘇明哲見兒子神色不對,又聯想到蘇文已經回來的事情,想到可能是陳山長的事情,於是二話不說,起身收拾。
“那我陪你去!”
父子二人一路疾行,趕到陳府,卻見大門緊閉。
“沒人嗎?”
蘇明哲心中一慌,上前敲了敲門。
還是那名老管事開了側門,他一見蘇墨,頓時老淚縱橫道。
“小郎君,您可算來了,主人他……他被放回來了。隻是……唉!”
“恩師在哪?”
“不在府裡。”
管事擦著淚道。
“主人他……身子不行了,夫人怕族裡那些人再來鬨事。”
“天一亮,便帶著少爺,去夫人的娘家暫避了。”
蘇墨和蘇明哲不再多留,又馬不停蹄地輾轉,趕往不遠處的陳家村。
剛一進村,蘇墨便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
那些在村口閒聊的村民,一見到蘇墨,便紛紛閉上了嘴,眼神躲閃,刻意疏遠。
蘇墨一開始還有些疑惑,但直到看見那個曾在自家院中撒潑的陳吾心,才明白了過來。
這是因為他上次,當眾趕走了陳家族人,得罪了陳氏宗族,才會遭到這個待遇。
不過對此,他並不在乎就是了。
“陳吾心。”
喊了一聲,蘇墨徑直走了過去。
陳吾心一見到是蘇墨,本能地縮了縮脖子。
他雖然不忿,但也知道陳易如今雖然落魄,可畢竟是舉人,出獄後餘威尚在。
再加上他後來特意打聽過蘇墨的消息,也聽說了對方和縣城張公子的關係,不敢再像上次那樣囂張。
“乾……乾什麼?”
“帶我去我恩師家。”
蘇墨的語氣,不容置喙。
陳吾心不敢不聽,隻能不情不願地領著蘇墨父子倆,來到了一處還算齊整的農家院落。
“師娘……”
陳夫人一見蘇墨,眼淚便決了堤。
“墨兒,你……你快來看看你恩師……”
蘇墨衝進內室,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
陳易正躺在床上昏睡。
蘇墨隻看了一眼,便心中感到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