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蘇墨敏銳地察覺到了,孫知府態度的前後變化。
連忙抬起頭,神情瞬間變得黯然,聲音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哽咽與無奈。
“座師所言極是,學生對此事雖心如刀絞,卻也知螳臂當車的道理。”
“學生無能,至今也不知恩師,究竟為何遭難。”
“這幾日,學生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偷偷去大牢,給師娘和師兄送些禦寒的衣物,送幾碗熱乎飯菜……”
說到這裡,蘇墨苦笑一聲,攤開雙手道。
“除此之外,學生在那些獄卒麵前,竟是連半句話也遞不進去。”
“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古人誠不欺我。”
這一番自嘲的話說出,既坦誠了自己在權力麵前的無力。
同時也隱晦地表明了,自己並未忘記師徒和同窗的情誼。
畢竟在當前的情況下,即便隻是送飯送衣,那也是冒著風險的雪中送炭了。
聞言,孫知府又怔住了。
看了看蘇墨帶著幾分自責的神情,心中的那點悵然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觸動。
這孩子既有明哲保身的理智,卻又不失赤子之心的情義。
難得!難得啊!
“好孩子。”
孫知府的語氣重新變得慈愛起來,感歎道。
“危難時刻還能記著送衣送飯,這份情義,已是讓人動容。”
“不過你做得對,隻要儘力而為了,便已經是問心無愧。”
聊到這裡,氣氛再度變得融洽起來。
蘇墨見氛圍已經到了火候,便順勢起身,再次行禮道。
“其實,學生今日前來,還有一事。”
“學生能順利給陳家送衣物,且獄卒並未加以刁難,學生深知這全是承了座師,暗中照拂的恩情。”
“若無座師的威名罩著,學生怕是連大牢的門都進不去。”
這其實是假話,能進去送東西一是王峰開了口,二是自己掏了錢,跟孫知府沒什麼關係。
但之所以蘇墨把功勞算在知府頭上,其實是在給孫知府戴高帽。
“如今年關將至,學生備了一份薄禮,算是給座師送上的年禮,以謝座師庇護之恩。”
說罷,蘇墨從懷裡取出早已備好的禮單,雙手呈上。
文人交往,最忌諱直接談錢。
但這年禮就不同了,這是在維係師徒關係,傳遞合作誠意的最佳橋梁。
孫知府接過禮單,隻是隨意打量了一眼,便隨手放在了桌上,看著蘇墨的眼神愈發滿意。
禮單上麵的東西不值幾個錢,但價值多少他也不是很在意,他比較在意的是代表意義,禮單相當於蘇墨遞過來的投名狀。
這孩子是在向他靠攏,尋求庇護。
“嗯,你有心了。”
孫知府點了點頭,心中滿意之餘也不禁說了幾句體己話。
“蘇墨,此事非是本官不救你恩師。”
“實在是……刑部直接下的公文,上麵有大人物盯著。”
“本官雖然貴為知府,但在那種層級的鬥爭麵前,還是權限有限,實在無可奈何。”
他在話語中將自己,從陳家案件中摘得乾乾淨淨,表明了立場。
自己不是不幫,是不能幫,也不敢幫。
對此,蘇墨早已洞悉這一切。
所以他並未露出失望之色,反而順著知府的話往下說。
“座師您的難處,學生自當省得。”
“不過學生今日前來,也絕非是為了讓座師為難。”
“學生還有第二份年禮沒有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