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蘇墨卻根本不理會他的憤怒,依舊笑眯眯地補刀。
“大公子,你可要保重身子啊。”
“這天大的事,也不如康健重要,若是氣壞了身子,日後怎麼看著我金榜題名呢?”
“蘇墨是吧?真是好一張利嘴。”
丁秀此時已走到桌前,上下打量了蘇墨一番。
並未動怒,反而露出了一絲看似和藹的笑容。
“老夫在京中聽聞,北源府出了個少年神童,今日一見,果然風采勝傳言。”
“而且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膽色與心機,難得,難得。”
他試圖擺長輩的譜,將局麵掌控在自己手中。
蘇墨收起笑容,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
“丁大人過獎了,晚輩不過是被逼無奈,為了活命罷了,倒是丁大人……”
“大人雖已乞骸骨,但畢竟曾是朝廷命官,家中又是清河首富。”
“這一身的布衣布鞋,未免太過寒酸了些。”
“大人倒是不必如此苦著自己,您的子孫穿綢緞的日子還長著呢。”
“可您這身子骨,卻是穿一日少一日了,還裝這清貧給誰看呢?”
此言一出,雅間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丁家大公子的臉都綠了,這分明是在詛咒丁秀早死!
那幾個護衛更是手按刀柄,殺氣騰騰。
丁秀也是眼角一抽,握著拐杖的手指微微泛白。
他這身打扮,本是為了示弱,為了博取名聲,也是為了在蘇墨這個晚輩麵前,展現一種高風亮節。
可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如此歹毒,直接戳穿了他的偽裝,甚至拿他的壽命說事!
“嗬嗬……”
丁秀乾笑兩聲,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自顧自地坐下。
“蘇先生言語鋒利,頗有縱橫家之風。”
“不過,既然來了酒樓,哪有不吃飯的道理?”
丁秀揮了揮手。
“布菜。”
丁家大公子雖然心中屈辱,但在丁秀麵前不敢造次。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袖,走到桌邊忙活起來。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儘顯世家大族的禮儀。
蘇墨看著麵前精致得,像藝術品一樣的小碟子,再看看丁顯那副貴族做派,突然輕笑一聲。
噗嗤!
蘇墨一筷子插進肘子裡,用力一撕,夾起一大塊連皮帶肉、還在滴著油的肘子肉,也不用碗接,直接仰頭送進嘴裡。
丁顯看得目瞪口呆,眼中滿是鄙夷道。
“粗俗!簡直是有辱斯文!”
丁秀也是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到底是個泥腿子出身,穿上長衫也變不成貴人。
麵對眾人的嘲弄,蘇墨咽下口中的肉,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淡淡道。
“這盤子有些小了,不夠爽利。”
丁秀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蘇墨語重心長地說道。
“蘇先生,這吃飯如做人,亦如做官。”
“古人雲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做官如品菜,需細品慢嘗,方能知其味,曉其理。“
“似你這般狼吞虎咽,囫圇吞棗,如何能領會其中滋味?又如何能治理一方?”
話裡話外都在諷刺他根基淺薄,不懂規矩,注定成不了大器。
蘇墨聞言笑了笑說道。
“丁大人此言差矣。”
蘇墨直視丁秀的雙眼,聲音朗朗道。
“官員者,乃天子之牧守,百姓之父母,既然是父母官,那便當為天子分憂,為黎民謀福。”
“天下百姓尚有饑寒交迫者,邊疆將士尚有枕戈待旦者,朝廷政務繁雜,每一刻都關乎萬民生計。”
說到此處,蘇墨猛地站起身,指著桌上那些精致的菜肴,厲聲道。
“若是一個官員,吃飯都要講究什麼細品慢嘗,連布一道菜都要花費半個時辰不止,那他還有什麼時間去處理政務?還有什麼精力去體察民情?”
“原來丁大人當官這幾十年,便是如此清閒?”
“拿著朝廷的俸祿,卻把心思都花在了怎麼吃得精致、怎麼擺得好看上?”
蘇墨冷笑一聲。
“在晚輩看來,這不叫品味,這叫屍位素餐!與其細品,不如大口吃飽了,有力氣去為百姓乾實事!”
“丁大人,您那套老掉牙的歪理,還是留著回清河縣哄哄您的重孫子吧!”
“你!!!”
丁秀被這一番搶白,給噎得臉色通紅,手中的拐杖都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