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門口,蘇墨剛跨出門檻,準備去看看今日遊行的情況,迎麵便撞上了一個青衣小廝。
那小廝看似恭敬,實則身形一橫,不偏不倚地擋住了去路,微微躬身道。
“蘇先生請留步,我家老爺有請。”
“你家老爺?”
站在蘇墨身側的蘇武陽,神經瞬間緊繃,挺身而出,將蘇墨往身後一護,眼睛死死瞪著小廝,厲聲喝道。
“哪來的老爺?有話就在這兒說,藏頭露尾的算什麼本事!”
在經過假官差一事後,蘇武陽對任何陌生人的靠近,都充滿了警惕,尤其是這種不報家門便要帶人走的。
聞言,小廝眉頭微皺,顯然沒料到這護衛竟然如此粗魯,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
“我家老爺身份尊貴,不便在此喧嘩。”
“但車馬已經備好了,就在街角處,還請蘇案首移步。”
“不去。”
蘇墨從蘇武陽身後探出頭來,拒絕得乾脆利落。
“我還有事,沒空見什麼無名之輩。”
說罷,蘇墨抬腳便要繞開。
見此,那小廝急了,自家老爺還在等著,若是請不到人,回去少不了一頓責罰。
想到這裡,他咬了咬牙,壓低聲音說道。
“蘇先生,我家老爺乃是剛剛乞骸骨歸鄉的丁秀,丁大人。”
丁秀。
聽到這個名字,蘇墨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當然知道丁秀是誰。
那是丁家真正的掌控人,曾在京中任職,雖然隻是個五品官,但在地方豪強眼中,那已是通天的人物。
沒想到打了小的,老的也終於坐不住了。
蘇武陽不懂官場,聽到小廝的話後,低聲問道。
“墨哥兒,這人的開頭很大嗎?咱們……”
“丁大人既然辭官回鄉,不在清河縣享清福,跑到韶關來做什麼?”
蘇墨轉過身,臉上沒有絲毫懼色,反而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不過,既然是丁大人相邀,晚輩自然不敢不從。”
隨即,蘇墨指了指街對麵,人聲鼎沸的醉仙樓,淡淡道。
“但是去私宅就不必了,我這人膽子小,怕生。”
“若是丁大人真有誠意,那就在這醉仙樓一敘。”
“這裡人多還熱鬨,我呆著踏實。”
小廝麵露難色,遲疑道。
“這……酒樓人多眼雜,恐衝撞了老爺……”
“那就請回吧。”
蘇墨轉身作勢又要走。
“等等!就依蘇先生!”
小廝恨恨地跺了跺腳,轉身跑去回報。
蘇墨看著小廝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冷光。
去丁家的地盤那是羊入虎口,但在這種人數不少的酒樓。
借給丁秀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
一刻鐘後,醉仙樓二樓雅間。
蘇墨與蘇武陽已在窗邊的位置落座,蘇武陽手按在腰間的短刀上,渾身肌肉緊繃,眼睛死死盯著樓梯口。
隨著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一行人出現在樓梯口。
為首的是一名老者,須發皆白,穿著一身灰色布衣布鞋,手中拄著一根拐杖。
但他的眼睛,卻並未因年老而渾濁,反而透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嚴,正是丁家家主丁秀。
在丁秀身後,跟著六名帶刀護衛,以及蘇墨的老對手,丁家大公子。
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丁家大公子一看到蘇墨,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裡,瞬間噴湧出怨毒的光芒。
不過幾日不見,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丁大公子,如今眼底一片烏青,臉頰消瘦。
顯然是這幾日,被反丁遊行和論語通解折磨得夜不能寐。
“喲,這不是丁家大公子嗎?”
蘇墨還沒等對方開口,便率先站起身,一臉關切地迎了上去,語氣誇張地說道。
“幾日不見,大公子怎的憔悴成這般模樣?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半夜怕鬼敲門?”
“你!”
丁家大公子沒想到,蘇墨一見麵就揭短,氣得渾身發抖,抬手就要罵。
“退下。”
丁秀淡淡開口道。
丁顯隻好將嘴邊的臟話咽回去,眼神依舊死死盯著蘇墨,仿佛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