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策已定,便不再有半分拖延。
李驚玄凝神靜氣,體內魂力如江河奔湧,悄然流轉。他那張本就清俊的麵容,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骨骼發出極細微的錯動之聲,肌肉紋理如流水般重塑。不過短短數息之間,一張平平無奇、扔入人海便再難尋覓的普通青年麵容已然成型。
與此同時,他周身的氣息也被三色魂火之力完美地遮蔽、轉化,最終呈現出一股與蘇念真同出一源,精純卻又不顯山露水的天道靈力。
一個名為“林天”的天道閣普通內門弟子,便在這無聲無息間塑造完成,天衣無縫。
蘇念真凝視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師弟”,心頭百感交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如漣漪般蕩開。她強行壓下心湖的波瀾,對著李驚玄微微頷首。
二人心領神會,不再猶豫,身形化作兩道疾速的流光,徑直朝著那座既承載過往記憶、又此刻充滿未知危險的青陽宗,疾馳而去。
熟悉的景象在腳下飛速倒退。很快,那座由巨大白玉雕琢而成、氣勢恢宏的青陽宗山門,便再次清晰地映入眼簾。
與往日祥和寧靜的氛圍截然不同,如今的山門之前,肅殺之氣彌漫。守衛弟子的數量增加了數倍不止,他們個個神色警惕,目光如炬。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山門上空,懸浮著一麵巨大的、散發著幽幽靈光的探查法鏡,鏡麵如水波流轉,顯然能將一切靠近之人的底細照得清清楚楚。整個宗門的警戒等級,已然提升至最高。
“來者何人!”
未等二人靠近山門,一聲飽含戒備的厲喝便破空傳來。數名手持寒光閃閃長劍的守衛弟子,如臨大敵般迅速上前,結成陣勢,將他們攔在了門外。
蘇念真並未減速,亦未顯露絲毫怯意。她神色清冷,宛若冰山上不染塵埃的雪蓮,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與疏離。
她纖手一翻,那枚代表著天道閣聖女至高身份的瑩白玉牌便出現在掌心,高高舉起。聲音朗澈,穿透空氣:
“天道閣蘇念真,奉師尊之命,前來拜訪趙玄一宗主,有要事相商!”
那幾名守衛弟子,目光觸及那枚散發著聖潔光輝、紋路獨特的玉牌時,臉上的警惕與肅殺瞬間冰雪消融,化為無比的恭敬與惶恐。
“原來是聖女殿下駕臨!請恕我等眼拙,未能遠迎!”為首的弟子慌忙躬身行禮,姿態謙卑,“請聖女殿下稍候片刻,我……我這就立刻傳訊回宗內稟報!”
說著,他急忙取出一枚傳訊玉簡,指尖靈力湧動,迅速將山門外的情況彙報了上去。
不過片刻功夫,那枚玉簡便閃爍起柔和的光芒。那名弟子以神念探查之後,臉上恭敬之色更濃,連忙側身讓開道路,做出邀請的姿態:“聖女殿下,宗內已有回訊,請您與這位……師弟,入內一敘。”
蘇念真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神色依舊清冷,便帶著化身“林天”、始終低眉順目的李驚玄,在一眾守衛弟子敬畏的目光中,一路暢通無阻地,踏入了這座曾經帶給李驚玄無儘屈辱與錐心痛苦的宗門故地。
熟悉的青石山路,熟悉的飛簷鬥拱,熟悉的草木氣息在鼻尖縈繞……
李驚玄亦步亦趨地跟在蘇念真身後半步之遙,低垂著頭,看似平靜順從,如同最普通的跟班弟子。然而,他的內心世界,卻早已是翻江倒海,波濤洶湧。
每一次呼吸,吸入的仿佛不隻是空氣,還有那沉澱在歲月裡的記憶塵埃。每一處熟悉的景致,都像一把無形的鑰匙,開啟一扇扇通往過去的門扉,那些曾經遭受的白眼、刺耳的嘲諷、以及刻骨銘心的不公待遇,如同潮水般陣陣湧上心頭。
他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地微微握緊,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依靠著那細微的痛楚來維持著表麵上的鎮定。
兩人一路無言,穿過層層殿宇樓閣,徑直來到了青陽宗莊嚴肅穆的內門議事大廳。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在此等候接待的,並非青陽宗宗主趙玄一本人,也非任何一位聲名顯赫的山峰峰主,僅僅是一名看上去頗為精明乾練、眼神中透著世故的執事長老——於明。
於明在見到蘇念真倩影的瞬間,臉上立刻堆滿了熱情而又不失恭敬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躬身行禮道:
“哎呀呀,不知聖女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啊!”
蘇念真神情淡漠,如同覆著一層薄霜,她微微側身,指了指身旁始終低著頭的李驚玄,簡潔地介紹道:“於長老不必多禮。這位,是我的師弟,林天。”
介紹完畢,她便直接切入正題,沒有絲毫寒暄之意,聲音清冷如故:“於長老,我與師弟此番前來,是奉了師尊之命,特來了解一下,在貴宗籌建的‘天命祭台’,如今布置與運行得如何了。”
於明聞言,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那個氣息微弱、毫不起眼的“林天”,神念微探,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他對於蘇念真這番冠冕堂皇的來意,更是沒有絲毫懷疑。隻是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絲混合著歉疚與為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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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個……”他先是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無奈,“真是萬分不好意思。聖女殿下您奉正陽子前輩之命前來,按理說,本應是由我家宗主親自出麵接待您二位才是。”
他話鋒一轉,開始訴苦,聲音也壓低了些許:“但……不瞞您說,眼下正是因為這‘天命祭台’之事,宗主他老人家,也是焦頭爛額,實在分身乏術啊!”
“哦?此話怎講?”蘇念真心中一動,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順著他的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