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燒紅的鐵絲還在往骨頭縫裡鑽,我躺在地上動不了,眼睜睜看著那怪物抬起我的手,指向楊默。
它說:“快……走。”
聲音斷得像老式收音機,可那語氣,那停頓,就是我當年在樓梯口想喊又沒喊出來的調子。
楊默沒動。他盯著那張被拉扯變形的臉,牙關咬得咯咯響。
就在那怪物指尖要落下的瞬間,他突然抬手,一把將那塊星髓碎片狠狠按進自己手腕的舊疤裡。
血濺出來,順著碎片邊緣往下淌。他臉色一白,整個人晃了晃,可眼睛沒閉。
“沈皓!”他吼了一聲,嗓門炸得像要裂開,“給我動一下手指!”
我聽見了,可身體不聽使喚。那怪物還在接管,像往插座裡塞電線,一寸寸往我神經裡鑽。
楊默又是一聲吼:“你躲著,誰看得見你?!”
這句話我聽過。那天我在器材室啃冷麵包,全班都在笑,他衝進教室把監控關了,站我麵前說的也是這句。
現在他又喊出來了。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像是有根線被扯斷了。
手指抽了一下。
就一下。
可夠了。我看見自己那隻手,顫顫地抬起來,不是衝著楊默,也不是衝那怪物,而是歪歪地指向它胸口——那裡嵌著的東西,正閃著暗紅的光。
是楊默的扳手。
他低頭一看,整個人僵住。
“操!”他罵出來,聲音都變了,“我的扳手……怎麼在它心口?”
沒人回答他。那怪物胸口的代碼臉開始扭曲,我的臉、林浩的、疤臉的,一張張輪著閃,最後定格成個冷笑的嘴型。
它動了。兩條腿撐地,關節哢哢作響,像生鏽的鐵架子被人硬掰開。它要踩下來。
張蘭芳從廢墟後頭衝出來,手裡那半截赤霄刀身突然變長,像根指揮棒似的往地上一敲。
“咚!”
聲音不大,可地麵跟著震了一下。
她扭頭衝後麵喊:“姐妹們!還躲什麼?!你們的鼓、你們的扇子、你們跳了十年的八步趕蟬,全被焊在這坨破鐵上了!”
沒人應。
她又敲一下,這次是三連擊,節奏清清楚楚:“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遠處一堆瓦礫動了。一個穿紅裙子的大媽從底下爬出來,手裡還攥著半把折扇。她看了眼怪物左腿——那裡嵌著一麵鼓,鼓麵上還貼著“晨光社區舞蹈隊”的貼紙。
她眼睛紅了。
“老張!”她喊,“我那鼓可還能響?”
“你他媽試試!”張蘭芳一刀劃空,能量刃在地麵拉出條火線,“它用你的東西作惡,你就不能讓它好好站著!”
大媽猛地站起來,把扇子往地上一拍,跟著節拍跺腳。
一步。
地麵顫。
兩步。
怪物左腿的鼓麵嗡了一聲。
三個大媽從不同方向衝出來,踩著同樣的步子,嘴裡喊著數:“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她們每踩一下,地麵就蕩出一圈波紋。波紋撞上怪物的腳,它關節處的焊縫就開始冒火星。
“好!”張蘭芳大笑,“再來!八步趕蟬!轉腰!甩肩!”
她自己先跳起來,赤霄在頭頂劃圈,刀光帶出一串音符似的光點。她跳的哪是舞,分明是軍體拳拆進廣場舞裡,一招一式都帶著勁風。
怪物開始晃。
它右臂是根巡邏棍改的,原主是小區保安老李。老李老婆抱著孫子躲在牆角,看見那棍子,突然把孩子塞給鄰居,抄起塊板磚就衝出來。
“老李的棍子你也敢動?!”她一腳跺在地上,正踩在張蘭芳標出的節奏點上。
“轟”一聲,那根棍子自己從怪物手臂上彈出來,落地時還轉了兩圈。
張蘭芳趁機躍起,赤霄直劈怪物膝蓋。刀刃沒砍實,可那一腳的震蕩讓焊口裂了道縫。
“狗王!”她落地就喊,“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