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磚炸開的塵浪還沒落,我就聽見金屬撕裂的聲音。
那怪物倒了,可沒死。殘軀在煙裡抽,像條被踩扁的蜈蚣,胸口那把扳手突然“哢”地裂成兩半,一股黑氣直撲我麵門,另一股白霧纏住林浩的意識體,把他釘在半空。
我動不了。剛才那一擊耗得我骨頭縫都空了,耳後那道疤火辣辣地跳,像是有人拿針往我腦子裡紮。
眼前一花,半空中浮出個天平麵板,字是亮的,光紮眼:
a.殺死林浩,阻止融合
b.犧牲自己,切斷連接
我盯著那倆選項,喉嚨發乾。這不是選擇,是逼我親手砍斷一條命,或者把自己填進去當堵漏的磚。
“操。”我低罵一句,手不自覺摸向手腕舊疤。
上一秒我還以為扳手是鑰匙,結果它現在成了鎖,把我和林浩焊死在這破題上。
張蘭芳趴在地上,手撐著赤霄刀身,喘得像拉風箱。她抬頭看我一眼,嘴唇動了動,沒出聲。狗王癱在瓦礫堆裡,脖子上那串蘋果核全黑了,連一絲光都不剩。周小雅靠牆坐著,手指摳著地麵裂縫,額頭銀點忽明忽暗。
誰也幫不了我。
那麵板上的字又閃了下,倒計時開始:30秒。
我咬牙,腦子裡全是剛才那一幕——我把碎片按進手腕,血順著流,扳手飛出去,嵌進怪物胸口。我以為我在反擊,結果是在喂它。
現在它拿林浩當餌,逼我再選一次。
選a,殺了他,融合停止,可我跟apha有啥區彆?
選b,我死,任務完,可誰來收這爛攤子?
我閉眼,耳邊突然響起楊建國的聲音,不是幻覺,是織網者那段殘音:“工具沒有錯,用它的心才重要。”
可問題是,我現在這顆心,到底是想救,還是想毀?
“這不是答案。”沈皓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鐵,“是陷阱。”
我睜眼。他跪在地上,眼鏡歪了,手還在抖,可眼神亮得嚇人。
“之前研究那段殘音時,我對織網者的代碼結構有了一定了解,現在看這個選項設置,”
“選項是假的。”他喘著說,“織網者底層代碼我看過,這程序不是為了讓你做決定,是為了測你信什麼。”
“測?”我愣住。
“測你能不能跳出‘殺或死’這倆字。”他抬手抹了把臉,指尖全是灰,“它要的是‘不選’。”
我腦子一震。
不選?
那怪物胸口的裂縫裡,黑氣白氣還在纏,林浩的臉在白霧裡扭曲,像是想說話,可發不出聲。
“你不選,程序判定失敗,它炸得更快。”我說。
“那就彆讓它判定。”沈皓摘下眼鏡,往地上一扔,“我不按它的規則走。”
他抬手,千麵麵具“哢”地裂開一道縫,金光從縫裡往外冒,像是裡麵壓著一整片太陽。
“你瘋了?”我吼他,“你現在玩數據,腦子炸了誰收屍?”
“我早就不怕炸了。”他咧嘴一笑,那笑沒到眼底,“上次在意識空間,我看見你關監控那天,也看見張姨跳八步趕蟬,狗王吐金線……這些都不是為了贏,是有人想護住點啥。”
他抬手,掌心朝上,金光順著胳膊往上爬,像藤蔓纏樹。
“所以我不選殺,也不選死。”他聲音低下去,“我要改題。”
我愣住。
改題?
天平麵板突然抖了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倒計時跳到20秒。
沈皓雙手猛地一撐地,整個人往前一撲,金光從他背後炸開,像一張網,順著地麵裂縫往四麵八方爬。
我看見那光不是亂竄,是順著之前廣場舞的節奏點走的——三二三四,五六七八,一步一格,像是踩著看不見的鼓點。
網越鋪越快,眨眼就爬到怪物腳下。
“楊默!”沈皓吼我,“彆看那破麵板!看它胸口!”
我看過去。那扳手還在裂口裡閃紅光,可金網爬到它底下時,紅光突然卡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傳輸。
“它靠情緒供能。”沈皓喘著說,“你越急,它越強。可現在——”
他抬手一指。
金網貼地而行,爬過張蘭芳剛才跺腳的地方,爬過老李老婆扔板磚的坑,爬過狗王吐金線的裂縫。
每過一處,地上就浮起點微光,像是記憶在回放。
“它吸的是恨、是悔、是衝動。”沈皓咬牙,“可我們還有彆的。”
他雙手猛地一合。
金光騰空而起,像一張巨網從地底掙出來,直撲怪物核心。
那網不是實的,是數據流凝的,可它罩下來的時候,我聽見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