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震動還在,一下一下,像有人拿錘子敲鐵皮桶。
我靠在蘇晴肩上,手腕那道血口子總算不怎麼流了,可那根懸在半空的銀線鎖還掛著,紋絲不動。她抱著琴,呼吸慢慢穩下來,但手指一直沒鬆開琴弦。
“他們還在試。”她低聲說。
我沒吭聲,耳朵裡嗡嗡響,腦子像是被海水泡發了。剛才那一通吼,把命都喊出去一半。可我知道,外麵的人不會停。apha那幫家夥,認準的事兒能追到地底三萬米。
就在這時候,耳邊傳來一陣極輕的嗡鳴,不是從水裡來的,是從琴身裡滲出來的。
一道細得幾乎看不見的數據絲,順著銀鎖往下探,像根頭發絲那麼細,輕輕碰了下我的指尖。
我一個激靈。
“是沈皓。”蘇晴也感覺到了,“他連上了。”
那絲線顫了兩下,忽然分出一縷,貼著水麵斜斜往上飄了一段,然後猛地一頓——有東西在反向追蹤信號。
“操。”我喉嚨裡滾出一聲,“這小子不要命了?這時候還敢往外遞消息?”
蘇晴咬著牙:“他在傳數據……不是求救,是攻擊指令。”
我愣了一下。
緊接著,整把琴輕輕震了三下,像是收到了什麼確認信號。那道血鎖突然亮了一瞬,鎖芯位置浮出一層淡金色的代碼紋路,轉眼就沉下去了。
“楊建國的協議……啟動了。”她喃喃。
我聽不懂那些術語,但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我們埋的雷,炸了。
岸上,廢棄指揮艙。
沈皓癱在椅子上,全身纏滿數據絲,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鼻孔裡滲出血絲,順著下巴滴在鍵盤上。他一隻手死死抓著耳機線,另一隻手還在敲。
屏幕上原本瘋狂滾動的入侵代碼,突然靜止。
下一秒,所有窗口倒卷,紅色警報接連爆開。
“警告:核心權限遭反向劫持。”
“警告:三級防火牆失效。”
“警告:‘潘多拉’子係統正在被遠程鎖定。”
他咧了下嘴,聲音啞得不像話:“老楊頭啊……你爹當年藏的後門,可真是夠陰的。”
他抬手抹了把臉,把血糊在袖子上,又敲下最後一行指令。
“既然你們想炸海,那就先看看自己機器會不會咬人。”
海底,機械章魚群開始躁動。
三台殘存的機體引擎全開,觸手卷起泥沙,直衝封印光罩。它們體內嵌著催化劑罐,一旦引爆,足夠讓剛穩住的能量場再崩一次。
狗王突然從岩縫裡竄出來,四條腿劃水跟飛似的。它沒衝上去咬,反而一頭撞在領頭那台機械章魚的傳感器口上。
“咚”一聲悶響。
項圈上的蘋果核裂開一道縫,綠光從縫隙裡漏出來,順著金屬外殼慢慢爬。
那台機械章魚的動作頓住了。
它的光學鏡頭眨了幾下,內部傳來斷斷續續的電流聲,像是在掙紮。
幾秒後,引擎熄火。
它緩緩轉過身,用龐大的軀體擋在另兩台麵前,觸手張開,擺出防禦姿態。
第二台還想往前衝,狗王又是一躍,這次直接把腦袋塞進對方排氣口,綠光猛地一漲。
“滋——”
那台機器抖了兩下,操作麵板上閃過一行字:“原始指令恢複……生態守護協議生效。”
第三台見勢不對,試圖調頭逃跑,卻被前兩台合力纏住,硬生生拖回原地。
狗王落地時踉蹌了一下,舌頭吐在外麵喘氣,項圈隻剩一顆完整的蘋果核,其餘全是碎殼串著。
它回頭看了眼我們這邊,尾巴尖輕輕搖了搖,然後趴下來,鼻子貼地,繼續盯著遠處動靜。
礁石平台上,疤臉隊長站在陰影裡,通訊器早就黑了屏。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機械臂,那塊嵌在關節處的001號碎片正在發燙,紅光一閃一滅,像是在報警。
遠處,三台機械章魚不僅沒進攻,反而組成了環形防線,把apha的撤離通道堵死了。
他伸手摸了摸右臉的舊傷,那是五年前,一把失控的切割刀留下的。那天他親眼看見戰友被撕成兩半,血噴在控製台上,而楊建國站在廢墟裡,手裡拿著扳手,說:“控製不是答案。”
他當時不信。
現在信了。
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多功能扳手,擰開機械臂的卡扣,哢的一聲,整個左臂卸了下來。
碎片還在掌心發燙,他沒扔,也沒砸,隻是把它塞進懷裡,緊貼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