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手還插在沙漏裡,血順著指縫往下淌,滴在接縫處發出輕微的“滋”聲。那道人影沒再靠近,反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往後扯,光影像被風吹皺的水,開始分裂。
左邊是父親的臉,嘴唇動著,聲音斷斷續續:“快……走……彆信他……”
右邊卻猛地炸開一片白光,陳景明站了出來,胸口嵌著那顆黑得發亮的核心,嘴角一扯,笑得像是在看一場早排練好的戲。
“楊默,你爹騙了你二十年。”他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像釘子,往耳朵裡敲,“你以為他是英雄?1998年那次事故,不是意外,是他親手篡改了實驗參數,把沙漏和湮滅核心的同步提前了三小時。”
我腦子嗡了一聲,差點鬆手。
周小雅悶哼一聲,扶住額頭,銀點閃得跟抽筋似的。“不對……畫麵重疊了……兩個時間線……”她牙關打顫,“一個寫著‘修正數據’,另一個……標著‘破壞封印’……”
沈皓立刻撲到她旁邊,麵具裂口還在冒藍煙,他直接用手去扒邊緣的線路:“彆讀了!他在用雙重記憶汙染憶瞳!”
“放屁!”張蘭芳猛地站起來,赤霄橫在胸前,“老楊要是想搞事,當年會把自己親兒子推出去逃命?會把半塊破沙漏塞給一個快死的老頭?”
陳景明不急不惱,抬手一揮,空中浮現出一段影像——我爸抱著小時候的我,站在零號遺跡門口,低聲說:“兒子,如果有一天你聽見‘打開盒子’的聲音……記住,那是謊言。”
我喉嚨一緊。
張蘭芳卻冷笑出聲:“這話我聽過。我男人臨死前也這麼說。他說有些人寧可背一輩子罵名,也要把門關上。你們這些穿白大褂的,就愛把守護說成背叛。”
狗王低吼一聲,脖子上的蘋果核項圈突然亮起來,一圈柔和的光掃過我們腳下,那些亂竄的數據流像是被燙到一樣縮了回去。
沈皓喘了口氣,手指在麵具殘片上飛快滑動:“查到了……原始日誌備份在織網者底層……時間戳對不上。他說的‘篡改記錄’,其實是他自己三天後偽造的。真正的日誌顯示——”他抬頭看我,“你爸那晚是去阻止同步的。他手動切掉了主電源,還清空了所有遠程接入權限。”
我低頭看著沙漏,血已經滲進縫隙,整塊星髓開始微微震動。
“那你告訴我,”我盯著陳景明,“為什麼他要把潘多拉之盒的鑰匙留給我?”
他笑了,眼神冷得像冰窟:“因為他也怕。怕你不聽話,怕你覺醒得太晚。所以他給你下了套——血脈綁定,情感羈絆,讓你以為自己是在選擇,其實從出生那天起,你就隻能走他安排的路。”
“操。”我啐了一口,“你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爹似的。”
“我不止了解他。”他往前一步,光影扭曲,“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他不是為了救人,是為了控製。他要把所有神器的命運,捏在你們楊家手裡。”
狗王突然衝著空氣咬了一口,一口咬在虛影肩膀上。陳景明晃都沒晃,但那一瞬間,他胸口的核心閃了一下暗紅。
我知道了。
這不是真身,是投影,但帶著某種錨定坐標的東西——比如,我爹留下的痕跡。
“小雅。”我低聲說,“還能讀嗎?”
她搖搖頭,臉色發白:“再碰一下,我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不用你讀。”我把扳手拔出來,在掌心又劃了一道,“老子自己問。”
我把血糊的扳手重新按回沙漏中心,另一隻手狠狠拍在上麵。
“爸!你要是真有話要說,就他媽彆躲!”
沙漏猛地一震,表麵浮現出一道血色符文,像是從內部燒出來的。我手腕上的疤痕火辣辣地疼,像是有人拿烙鐵在燙。
陳景明的影像忽然放大,聲音壓下來:“看看吧,這就是你崇拜的父親——用親子關係當枷鎖,用犧牲當武器。他根本不想讓你自由選擇!”
“閉嘴!”我吼得太陽穴直跳,“我爹沒逼我乾過一件事!他連麵都沒露過幾次!他要的是控製?那他現在怎麼不出來管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沙漏哢地裂開一道細縫。
不是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