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脖子後麵的接口又開始冒黑霧,那股東西像是活的一樣,順著他的脊椎往上爬。我一把將扳手掄過去,砸在連接處,火花炸了一片,他整個人軟下去,靠在張蘭芳腿邊喘。
可這回沒安靜幾秒。
他皮膚底下突然泛起一層銀藍色的光,像電路板上的走線,從脖頸一路往下,在手臂和胸口分成細密的網。我伸手按他手腕,脈搏跳得整整齊齊,一下接一下,跟敲代碼似的。
“不對勁。”我盯著他的臉,“心跳都成二進製了。”
周小雅扶著牆挪過來,額頭上那點銀光一閃一閃,像是快沒電的燈泡。她咬牙伸出手,指尖剛碰到沈皓胳膊,整個人猛地一震,差點跪下。
“有東西……在他裡麵。”她聲音發抖,“不是碎片殘留,是更早埋進去的——一段加密指令,編號‘協議7’。”
“啥意思?”張蘭芳一手撐著赤霄刀站穩,花襯衫被剛才的電流燒出幾個洞,露出底下焦黑的布料,“他們在他身上裝了竊聽器?”
“比那還狠。”周小雅喘了口氣,“這是宿主綁定時就種下的後門。從他第一天戴上那個破麵具開始,apha就知道他在哪、乾了啥、甚至……想啥。”
空氣一下子沉下來。
我低頭看沈皓,他眼睛閉著,臉上肌肉微微抽動,像是在夢裡掙紮。誰家孩子不是從怕黑、怕被笑話開始長大的?可這家夥從一開始,連躲都沒地方躲。
狗王湊過去,鼻子貼著他小腿,項圈裡的綠光輕輕晃。它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嗡聲,不像是警告,倒像在安撫。
“操。”我攥緊扳手,“他們拿他當探頭使?”
“不止。”周小雅把錫紙條塞進口袋,手指還在抖,“這段程序現在不是被動記錄,它在反向激活,要把沈皓整個吞進去。再拖下去,他可能就真變成一段跑命令的代碼了。”
我蹲下來,一把揪住沈皓的衣領把他往上提。他腦袋晃了晃,眼皮顫著,但沒醒。
“聽見沒有!”我衝他吼,“你現在不是什麼數據包,也不是他們寫的腳本!你是那個天天縮在衛衣帽子裡、摳手指摳到出血也不肯抬頭的小子!你給我醒過來!”
他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張蘭芳走過來,把赤霄橫在他眼前。刀身嗡地一聲輕響,金印亮起來,照得沈皓半邊臉發燙。
“你怕啥?”她嗓門不小,“怕自己早就被人改過?可你哪次真聽他們的了?上回在菜市場,你明明能跑,偏要擋在周小雅前麵,結果被追了三條街,鞋都跑丟了一隻。那會兒你腦子裡有程序讓你這麼做嗎?沒有!是你自己選的!”
狗王也跟著叫了一聲,短促有力,像是在應和。
沈皓的手指突然抽了一下。
我盯著他,沒鬆手。
遠處的數據流開始波動,一股熟悉的信號忽明忽暗——織網者。可那頻率不對,斷斷續續,像被人掐著脖子說話。
“它在掙紮。”周小雅抬頭看天,其實這兒也沒天,全是流動的代碼層,“我能感覺到……有人在核心裡死扛著,不讓係統被完全接管。”
“是我爸?”我問。
她搖頭:“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本人,但那股意識在用一條‘最高優先級’協議頂著湮滅程序。金色代碼,結構很老,像是早期版本留下的根指令。”
“守護優先級。”我低聲說。
她點頭:“對。可對方太強,紅黑色程序一直在推進,那道金線快被壓到中心點了。”
張蘭芳啐了一口:“一群穿白大褂的瘋子,連死人都不放過。”
我站起身,環顧四周。數據迷城這片區域像塊壞掉的硬盤,到處都是扭曲的路徑和亂碼堆成的牆。往前走一步,可能踩中陷阱;不動,沈皓就要被吃乾淨。
狗王突然轉身,鼻子貼地,耳朵豎起來。它慢悠悠往前走了一段,停下,回頭看看我們,又用爪子刨了兩下地麵。
“它發現啥了?”張蘭芳問。
“不是陷阱。”周小雅眯眼,“它在繞開某些節點——三處數據漩渦,能量特征和監控程序一致。它是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