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蘭芳把刀拄在地上,喘得像拉風箱:“老娘跳廣場舞都沒被人這麼圍過。這是當咱們是菜市場搶特價雞蛋的大媽呢?”
沒人笑。
她抬手抹了把臉,指縫間滲出血絲,也不知道是哪道舊傷裂了,“但凡它敢露頭,我就讓它知道什麼叫‘夕陽紅戰鬥力’。”
狗王不理我們吵,自顧自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下,用鼻子輕輕拱了拱空氣。項圈綠光一閃,地上浮出一道淡綠色的弧線,像用粉筆畫出來的路。
“它在標記安全區?”周小雅眯著眼。
“不是安全。”沈皓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厲害,“是……避讓區。它知道那東西怕什麼。”
我皺眉:“你怎麼知道?”
“我不是猜的。”他抬手擦了把汗,指尖都在抖,“織網者的底層協議還在運行,我能接一段短頻掃描。剛才試了一下,發出去三組脈衝,隻收回一組。另外兩段……被吞了。”
“吞了?”我問。
“就像吃掉一樣。”他咽了口唾沫,“那玩意兒不光跑代碼,還會‘消化’信息。它不是程序,是活的。”
張蘭芳冷笑:“活的也得講規矩。誰攔路,誰就得挨刀。”
她說完想邁步,腿卻一軟,差點跪下去。我一把扶住她肩膀,觸手全是濕的——花襯衫後背全被汗浸透了,還混著血。
“彆硬撐。”我說。
“我不撐誰撐?”她瞪我一眼,“你看看這仨,一個快斷氣,一個站都站不穩,還有一個連話都說不利索。我要是倒了,誰拎著刀往前頂?”
我沒吭聲。她說得對。可我也知道,再這麼耗下去,不用等那東西動手,咱們自己就得散架。
“沈皓。”我拍了下他肩膀,“還能掃一次嗎?”
他咧嘴,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要命不要?剛才那次差點把我腦子燒穿。再搞一次,我可能就得變成隻會背乘法表的傻子了。”
“少廢話。”我從兜裡摸出那把祖傳扳手,往地上一頓,“你爹當年寫代碼的時候,也沒問過自己要不要命。現在輪到你了——要麼閉眼裝死,要麼睜眼乾活。”
他翻了個白眼:“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非得往人傷口上撒鹽?”
“我對你已經夠溫柔了。”我哼了一聲,“換彆人早一腳踹飛了。”
他磨蹭了幾秒,終於抬手按在太陽穴上,指尖泛起一層薄藍光。片刻後,他咬牙吐出幾個字:“一千米……前方一千米,有個高密度聚合體。代碼結構不像apha的風格,更像是……某種生物邏輯。”
“生物?”周小雅問。
“對。它會學習,會模仿,還會進化。”他睜開眼,瞳孔裡還殘留著數據流的痕跡,“最要命的是,它的核心指令……和第七卷那個怪獸一模一樣。”
空氣一下子沉了。
我想起那晚的事。沙塵漫天,陳伯拚死把一塊晶體塞進一個年輕研究員手裡。那人,是我爸。
而那隻從時間裂縫爬出來的怪物,通體由亂碼構成,眼窩裡跳著紅光,像燒紅的炭塊。
“操。”我低罵一句。
張蘭芳也變了臉色:“你是說,那玩意兒沒死?還被人給複製了?”
“不止是複製。”沈皓搖頭,“它是被‘種’進來的。有人早就把它的數據采樣嵌進了織網者底層,用湮滅程序當養料,一點點喂大它。”
我握緊扳手,指節發酸。
是誰乾的?
答案其實早就擺在那兒。
穿白大褂的……彆信。
我爸臨死前說的那句話,原來指的是這個。
狗王突然低吼一聲,整個身體伏低,項圈綠光暴漲。它沒看我們,而是死死盯著前方某一點——那裡,數據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像被什麼東西吸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