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手指還搭在鍵盤上。
屏幕亮著,數據流滾得飛快,北極坐標的紅點一閃一閃。剛才那陣頭痛又來了,像有人拿錘子敲我後腦勺。我抬手扶了下太陽穴,右手繃帶已經濕了,血順著指縫往下滴,在操作台上積了一小灘。
“你再這麼搞下去,不用敵人動手,你自己先散架。”
張蘭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拄著拐杖走進來,花襯衫敞著兩顆扣子,手裡拎著赤霄刀。她走到我跟前,把刀往桌上一拍,金屬撞得台麵嗡嗡響。
“拿著。”她說,“彆裝硬漢了,這玩意兒不是隻能砍人用的。”
我沒伸手。腦袋暈得厲害,眼前畫麵斷斷續續。織網者的權限還沒打通,北極那邊的信號越來越強,噬能體的波動頻率和人類恐懼情緒完全同步了。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我咬牙,“我還撐得住。”
“撐個屁!”她一把抓住我肩膀,“你看看你自己,臉白得跟紙一樣,手都在抖。你要真倒下了,外麵那些人怎麼辦?小雅?沈皓?還是讓大媽們拿扇子去擋能量波?”
我沒說話,但呼吸重了幾分。
她鬆開手,轉身抽出赤霄刀。金紅色的光刃瞬間展開,空氣被割出一道細長的裂痕。緊接著,虛空中浮現出一段影像——
一個穿舊式作戰服的男人站在廢墟裡,手裡握著一把和赤霄很像的戰刀。他對麵是疤臉隊長,機械臂閃著冷光。那人一刀劈過去,力量剛猛,卻被對方單臂接住。下一秒,機械臂發力,刀身哢的一聲碎成幾截,連同宿主一起被轟進牆裡。
畫麵消失了。
張蘭芳收刀,聲音低了些:“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他是第一個赤霄宿主,也是我以前的學生。那天他是為了護住一群孩子才上的前線。刀斷了,人沒了,可沒人記得他。”
她盯著我:“你現在做的,不也是同樣的事?守在這兒,不讓彆人衝出去送死?你以為扛下所有就是負責?錯了。真正的負責,是活著把隊伍帶下去。”
我喉嚨發緊。
她把刀重新推到我麵前:“它認你。不是因為你有多強,是因為你知道它為什麼存在。你現在疼,它也疼;你怕撐不住,它也在等你一句話——要不要一起扛?”
我低頭看著那把刀。
刀柄溫的,像是有熱度從裡麵傳出來。我慢慢伸出手,指尖碰到金屬的那一刻,腦子裡突然閃過很多畫麵:父親的日誌、失控的神器、沈皓在機房熬通宵、周小雅蹲在病床前讀記憶、狗王叼著蘋果核跑進基地……
還有昨晚廣場上那場火。
火球飛向攝像機的瞬間,這把刀劈開了它。不是為了殺人,是為了保住那個想說真話的女孩。
我終於把手掌覆上去。
刀身輕輕震了一下,像回應什麼。
“我不是不怕。”我抬頭看她,“我是怕一旦我倒了,沒人再敢站出來講真話。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又會冒出來,說什麼銷毀神器、隔離宿主……到時候,誰來攔?”
“那就彆倒。”她說,“但你彆一個人扛。我們都在。小雅能查真相,沈皓能盯數據,狗王都能用蘋果核砸人,你憑什麼覺得自己非得一個人流血?”
我扯了下嘴角,沒笑出來。
就在這時,監控屏上警報閃了。全球十幾個城市同時出現情緒峰值,顏色從黃變紅,像燒起來一樣。織網者發出提示音:“檢測到大規模負麵信念聚集,符合噬能體吸收特征。”
我看了一眼數據走向。
“它在吃恐懼。”我說,“不是隨機發作,是有目標地吸。越亂的地方,它越強。商場頂樓那次,廣場抗議那次,都不是偶然。它在逼人害怕,然後靠這份害怕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