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樹根上,眼鏡片還沾著剛才指揮動物時留下的數據殘影。指尖有點發麻,像是敲了太久鍵盤沒休息。雨林裡風不大,但吹得我後脖頸涼颼颼的。剛想摘下眼鏡擦一擦,眼前突然炸開一片紅。
“警告!生命之樹意識網絡遭受攻擊!”
聲音直接鑽進腦子,不是耳機傳來的,是織網者的底層警報。我猛地坐直,手撐住地麵,差點從樹根上滑下去。視網膜上全是滾動的紅色代碼,像被人潑了一臉血。
我沒出聲,手指已經在空中劃拉起來。虛擬鍵盤彈出來的時候抖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氣,把呼吸頻率壓下來。這時候不能慌,一慌代碼就亂,係統會更亂。
接入植物神經網的瞬間,我就知道不對勁。平時這片林子像一碗溫熱的粥,脈衝穩定,節奏均勻。現在到處都是斷點,根係信號七零八落,有些地方乾脆黑了,像是被咬掉一塊的餅。
我調出地下結構圖,放大靠近主樹乾的區域。畫麵一跳,我看見了。
密密麻麻的小東西在土層裡鑽,銀灰色的外殼,長得像蟑螂和蜈蚣的雜交種。它們嘴裡吐著細絲,纏住那些發光的根須,然後一點點啃。每咬斷一根,對應的樹皮表麵就會裂開一道口子,滲出黏糊糊的汁液。
“操。”我低聲罵了一句,“這哪是蟲子,這是牙醫吧?專挑神經下嘴。”
織網者的聲音又響了,這次斷斷續續的,一會兒機械音,一會兒又像有人在說話:“……危險……切斷連接……清除威脅……”
“彆清!”我打斷它,“你現在清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些根要是全廢了,整個雨林的生物網就得重搭,我們沒那時間。”
聲音卡了一下,換成了那個熟悉的溫和男聲:“保護……優先……守護網絡……”
“對,這才像話。”我喘了口氣,額頭開始出汗。這種時候最怕係統自己打架,一個讓我刪庫跑路,一個讓我搶救病患,我夾中間快成三明治了。
我重新切回追蹤界麵,給機械蟲群打了個標記,順藤摸瓜往上查它們的控製鏈路。數據流一開始還挺順暢,結果跑到半路突然拐了個彎,鑽進一堆加密包裡。我試了三個破解協議,全被反彈回來,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訪問受限,權限不足。”
“權限不足?”我冷笑一聲,“你還跟我講權限?你可是織網者,不是物業門禁係統。”
我換了招,不硬闖了。我把自己的代碼絲拆成細股,模擬成一段普通的數據心跳,混進蟲群的反饋信號裡。這招叫“裝死”,以前在網上逃反詐係統就這麼乾。果然,偽裝成功後,信息流自動把我帶到了一個中轉節點。
地址出來了:西區地底,坐標x739y214,深度約十五米。那裡本來是個廢棄的地下水池,現在被人改成了臨時基站。信號塔頂上還掛著新秩序黨的標誌,紅圈套個閃電,醜得跟貼膜小廣告似的。
“找到了。”我抹了把汗,手指還在抖。不是累的,是氣的。這些人就不能乾點人事?好好的雨林不當公園建,非得當服務器機房用?
我正準備繼續深挖,織網者的提示音又響了,這次帶著雜音:“檢測到備用協議激活……倒計時啟動……九分四十七秒……”
“什麼倒計時?”我立刻調出後台進程,發現有個隱藏程序正在預加載。一旦主控鏈路被切斷,它就會引爆所有機械蟲體內的微型炸藥,把剩下的根係全炸成渣。
我靠,這是埋了雷還設了雙保險?
“你是真怕我們修得好啊。”我咬牙,手指翻得更快了。不能再等了,必須搶在這九分鐘裡做點什麼。
我先把狗王之前留下的動物鏈接接進來,讓刺蝟和鸚鵡原地待命,彆亂跑。萬一爆炸波及外圍,彆讓它們白犧牲。接著我試著往基站發了個假信號,裝作是控製端發來的撤離指令。結果對方根本不理,連驗證都沒驗證,直接把我的ip拉黑了。
“挺聰明啊。”我扯了下嘴角,“不吃這一套是吧?”
那就隻能硬來了。
我打開織網者的防禦模塊,準備強行建立防火牆,先把蟲群和基站隔開。可剛輸入一半指令,眼前的數據流突然扭曲了一下。織網者的聲音變得尖銳:“入侵者……正在滲透……核心協議受損……”
我抬頭一看,糟了。
那些機械蟲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反向上傳數據,順著我剛才查過去的路徑,往織網者內部爬。它們不是單純的執行單位,是探針,專門用來反向定位我們的主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