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西南角,那口廢棄的老井孤零零地立在荒草叢中。井口長滿了青苔,井沿上卻有些新的腳印,在濕潤的泥土上顯得格外刺眼。
陳越帶人圍住了這裡。
“大人,要不……用銀針試試?”胡軍醫從懷裡掏出一根銀針。
“銀針?”陳越搖搖頭,“銀針隻能試出砒霜硫磺這類毒物,試不出‘活毒’。如果是寄生蟲卵,或者是某些特殊的植物堿,銀針就是根廢鐵。”
他從水桶裡撈出一條在那撲騰的草魚。這魚剛從外麵河裡抓來,勁大得很,甩了陳越一身水。
“來人,打桶井水上來。”
水桶被扔下去,“噗通”一聲,打破了深井的幽暗。繩索摩擦著井沿,把青苔壓出深深的印記。
一桶水被提了上來。水看著很清,甚至有些過於清澈了,沒有任何異味,隻有一股淡淡的涼氣。
陳越把那條活魚扔進了水桶裡。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盯著那桶水。
剛開始,魚還歡快地遊了兩圈。
“這也沒事啊……”張猛剛想說話。
突然,那魚像是被電擊了一樣,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後開始在水裡瘋狂地亂竄,尾巴拍打著桶壁,發出“啪啪”的聲響。它大張著嘴,拚命地想要呼吸,魚鰓劇烈地開合,仿佛那水裡不是空氣,而是窒息的泥塘。
僅僅過了半盞茶的功夫。
那條剛才還生龍活虎的魚,慢慢地翻起了白肚皮,漂在水麵上,不動了。它的魚鰓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紫色,像是被淤血堵死了。
全場寂靜無聲。
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爬上了每個人的後背。這水……看著清,卻是奪命的湯!
“這……這是怎麼回事?”張猛結結巴巴地問道。
“魚比人嬌氣。”陳越冷冷地看著那條死魚,“這水裡有東西,堵住了它的鰓,或者破壞了它的血。魚死了,人喝了……就是那個下場。”
他轉身看向那群臉色煞白的親兵:“現在,誰還敢說這是風水?這就是投毒!而且是有人精心策劃的投毒!”
“但這到底是啥毒?”胡軍醫還是不解。
“眼睛看不見,那就用‘天眼’看。”
陳越讓人把那個寶貝顯微鏡搬了過來——就是當初在擂台上贏了墨炎的那個銅管家夥。
他取了一滴井水,滴在水晶片上,調整焦距。
這雖然是簡易顯微鏡,倍數有限,看不了細菌病毒,但看寄生蟲卵那是綽綽有餘。
鏡頭裡,原本清澈的水放大了幾十倍。陳越看到了一些圓形的、邊緣帶有細小倒鉤的顆粒,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水中。有的顆粒甚至已經裂開,鑽出了像線頭一樣的幼蟲,正在不知疲倦地朝著各個方向蠕動、
“果然……”陳越深吸一口氣,哪怕早有心理準備,看到這一幕還是覺得惡心,“是蟲卵。而且是某種蠱蟲且極有可能是“金蠶蠱”的幼體!”
金蠶蠱,這個在《蠱毒秘錄》裡被描繪得神乎其神的毒物,在顯微鏡下,不過就是一種凶猛的、繁殖力極強的寄生蟲!它們進入人體後,會在胃腸道孵化,幼蟲鑽破腸壁進入血液,隨著血流到達各個臟器和皮下,造成巨大的破壞和痛苦。
“大人,看見啥了?”張猛忍不住湊過來。
“你自己看。”陳越讓開位置。
張猛眯起眼,湊到銅管前看了一眼。
“媽呀!”
這硬漢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臉都綠了,“這……這水裡全是妖怪!密密麻麻的,都在動!”
“那就是害人的東西。”陳越扶起他,聲音傳遍全場,“不是什麼神鬼,就是蟲子!有人把這蟲卵下在井裡,就是要毀了咱們神機營!”
“那個姓吳的!”張猛猛地跳起來,眼珠子都紅了,“老子這就去劈了他!”
“慢著!”陳越拉住他,“現在抓他,他有一百種理由抵賴。說這是天災,是地裡冒出來的。咱們得讓他自己跳出來,得人贓並獲!”
他湊到張猛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張猛聽著,眼睛漸漸亮了,臉上的橫肉都在抖動,露出一抹殘忍的笑。
“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張猛狠狠一點頭,“今晚,老子讓他知道什麼叫‘甕中捉鱉’!”
傍晚,陳越故意在營裡放出話來。
“哎呀,這井水我看過了,沒大事!就是那個死魚爛在底下了,臟了點。今晚我請個法師來做做法,撒點符水,明天這井還能用!”
他不僅這麼說,還真的讓人在井邊搭了個台子,擺上了豬頭三牲,一副要跳大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