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
指揮中心裡，這個詞帶來的震動不亞於一次規則衝擊。
來自那些瘋狂、扭曲的規則生物陣營？來自一個剛剛還指揮它們猛攻基地的“引導者”？
“確認信息內容，分析其規則結構，是否存在欺騙或陷阱可能。”
江季黎迅速下令，聲音冷靜，但眼中銳光閃爍。
這太反常了。
沈鴻實驗室立刻高速運轉起來。
“基石”接管了偵察單位傳回的規則信息流，進行深度解析。
“信息結構簡單、重複，核心意圖明確，就是‘談判’。”沈鴻很快回報，“規則編碼方式……與‘契約碎片’中檢測到的‘強製約定’模因有微弱相似，但更原始、更直接，不具備複雜的約束力。更像是一種……格式化的通訊請求。”
“能確定發送者的身份嗎？是那個‘引導者’自身，還是其背後的存在？”江季黎追問。
“無法完全確定。信息源鎖定在那個‘引導者’個體，但其規則特征依然與利維坦汙染同源，隻是多了某種……‘組織性’。不排除是它自身意識萌芽的可能，但更大概率，它依然是一個……傀儡，一個傳聲筒。”沈鴻分析道，“背後可能是利維坦被引導的部分憤怒意誌，也可能是……‘織命者’的又一次試探。”
風險極高。這可能是了解敵人、甚至分化敵人的機會，也可能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指揮官，是否派出小隊接觸？或者……直接遠程清除？”陸岩提出建議，傾向於後者。與這種詭異的存在談判，在他看來無異於與虎謀皮。
江季黎沒有立刻回答。
她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醫療部的通訊頻道上，那裡顯示著趙小玥的狀態。
“小玥，”江季黎接通了醫療部的線路，“你能感覺到什麼嗎？關於這個‘談判’請求？”
趙小玥凝神感知，片刻後，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回答：“很混亂……那個‘引導者’本身就像一團被強行捏合在一起的規則和憤怒，沒有清晰的自主意識。但是……在它發送信息的時候，我好像……感覺到了一絲非常非常微弱的……‘期待’？不是善意，更像是……某種‘程序’得到響應的期待？”
程序的期待？這更加深了背後有更高層次意誌操控的嫌疑。
“回複它。”江季黎做出了決定，一個大膽而謹慎的決定，“用同樣的規則頻率，發送簡短信息：‘表明身份，說明意圖’。我們不需要派出人員冒險，先進行一次非接觸的規則層麵對話。”
命令被執行。一道微弱的、結構簡單的規則信息波從基地發出，射向那個靜立在三號警戒區邊緣的“引導者”。
信息發出後，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
幾秒鐘後，“引導者”頭部的鏡麵再次亮起，新的規則信息被投射回來。
“基石”迅速破譯並顯示在指揮中心的主屏幕上：
身份：利維坦之觸暫譯）。
意圖：尋求共存模式。
條件：停止對‘核心枷鎖’指契約異物）的乾擾。
回報：引導族群遠離，提供部分規則區域安全通行權。
信息清晰得令人意外，也冰冷得令人心驚。
“利維坦之觸……”沈鴻咀嚼著這個名字，“看來它確實代表了利維坦被扭曲、被引導的那部分意誌，或者說是利維坦憤怒的具象化管理者。它感受到了我們對‘異物’的乾擾行為，並視其為威脅。”
“用不攻擊和有限度的通行權，來換取我們放棄解除契約的努力？”蘇婉清感到一陣荒謬，“這根本不是談判，這是威脅和收買。”
“而且它回避了最關鍵的問題——‘織命者’。”江季黎一針見血，“它隻提‘核心枷鎖’，卻不提是誰設置了枷鎖。這更像是在維護‘織命者’留下的秩序，而不是真正代表利維坦本身的意誌。”
這個“利維坦之觸”，很可能是在“織命者”設定的框架內行動的衍生物，它的“談判”是為了維持現有的、被扭曲的“平衡”，而非打破它。
“如何回複？”沈鴻問道。
江季黎沉思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退縮和妥協換不來真正的生存，尤其是在已經觸及核心問題之後。
“回複它們：‘目標：解除枷鎖，重建平等契約。要求：提供關於‘織命者’及枷鎖來源的信息。合作基礎：釋放利維坦真正意誌。’”
這是一個近乎挑釁的回複，直接撕破了對方試圖維持的虛假談判麵具，將矛頭直指問題的根源。
信息發出。
這一次，等待的時間更長。
那個“引導者”靜立不動，頭部的鏡麵光芒明滅不定，仿佛內部的邏輯正在激烈衝突，或者是在向更高層級請示。
足足五分鐘後，新的信息才傳來，隻有短短四個字，卻帶著一股驟然提升的、冰冷的憤怒：
“談判破裂。清除繼續。”
下一秒，那個“引導者”猛地轉身，融入昏暗的背景中，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基地外圍所有監測點同時報警——規則生物群再次開始聚集，而且這一次，其中“引導者”的能量信號，多了數倍！
第一次非對稱接觸，以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雙方根本立場的對立。
江季黎看著屏幕上“清除繼續”那四個字，臉色平靜。
她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
“看來，我們觸碰到了它們真正的底線。”她緩緩開口，聲音傳遍指揮中心，“準備迎接更猛烈的攻擊吧。另外，沈博士，對‘契約碎片’的研究優先級提到最高。我們必須趕在它們將我們‘清除’之前，找到打破枷鎖的方法。”
真正的戰爭，現在才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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