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被摔裂的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眼睛腫得像核桃。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蠟黃，眼神黯淡，一點精氣神都沒有。我才二十多歲，卻活得像個四十歲的黃臉婆。我心裡一陣發酸，卻還是強打起精神，走進廚房。
孩子還在睡，婆婆的房門緊閉著。我輕手輕腳地淘米做飯，熬了一鍋粥。又煎了兩個雞蛋。做完這一切，孩子醒了。我抱著他去洗漱，給他穿衣服。等把孩子收拾好，婆婆也從臥室裡走了出來。她看都沒看我一眼，徑直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就吃。嘴裡還嘟囔著，粥太稀了，沒味道。
我沒吭聲，抱著孩子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一口一口喂他吃飯。孩子吃得香，小嘴巴塞得鼓鼓的。看著孩子的樣子，我心裡稍微好受了一點。等喂完孩子，粥已經涼透了。我隨便喝了兩口，就開始收拾碗筷。
上午的時間，我帶著孩子在家附近的超市轉了轉。想買點新鮮的蔬菜和肉。走到蔬菜區，我挑了幾根黃瓜，幾個西紅柿。又拿了一塊五花肉。想著中午給婆婆做她愛吃的紅燒肉。走到收銀台的時候，我摸了摸兜裡的錢。心裡咯噔一下。兜裡隻剩下十幾塊錢了。根本不夠付賬。
我臉上一陣發燙，趕緊把五花肉放了回去。又把挑好的黃瓜和西紅柿放回原處。隻拿了一把最便宜的青菜。付了錢，我抱著孩子，低著頭往家走。心裡五味雜陳。
結婚這三年，李偉的工資一直都是交給婆婆的。我從來沒見過他的工資卡。家裡的日常開銷，都是婆婆按月給我一點零花錢。每次給的錢都不多，也就夠買點青菜和米麵。想買點肉或者水果，都得精打細算。
我不是沒想過跟李偉要工資卡。剛結婚的時候，我提過一次。李偉卻說，媽年紀大了，會過日子。讓她管錢放心。還說，我想買什麼，跟媽說就行。我信了他的話。跟婆婆要錢。每次要錢的時候，婆婆都會翻來覆去地問，買什麼。多少錢。有沒有必要買。
次數多了，我也就懶得開口了。能不買的就不買。能將就的就將就。可這次不一樣。家裡的菜都吃完了。再不買，中午就沒飯吃了。我咬了咬牙，決定跟婆婆要點錢。
回到家，婆婆正在看電視。我抱著孩子走過去，站在她麵前。小聲說，媽，家裡沒菜了。能不能給我點錢，我去買點菜。
婆婆抬起頭，瞥了我一眼。眼神裡滿是嫌棄。“怎麼又沒錢了？我上周不是剛給你兩百塊嗎？”
“兩百塊不夠用啊。”我小聲解釋。“買米麵油花了一部分。剩下的錢買了點青菜。早就花完了。”
“不夠用？”婆婆一下子提高了聲音。“兩百塊還不夠用？你是怎麼花錢的？是不是偷偷補貼你娘家了？”
我心裡一陣委屈。“我沒有。我娘家從來沒要過我一分錢。我花錢都是為了這個家。”
“為了這個家？”婆婆冷笑一聲。“買幾根青菜能花兩百塊？我看你就是敗家。不會過日子。”她從兜裡掏出二十塊錢，扔在茶幾上。“拿著。就這些。夠你買兩把青菜了。彆指望我再給你一分錢。”
二十塊錢。輕飄飄的一張紙。落在茶幾上，卻像一塊石頭，砸在我的心上。我看著那二十塊錢，手指攥得發白。
“媽，二十塊錢不夠啊。”我咬著嘴唇，鼓起勇氣說。“現在青菜都漲價了。一把青菜都要五六塊。二十塊錢買不了多少。我還想買點肉，給你改善夥食。”
“改善夥食？”婆婆猛地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你還想改善夥食？我看你就是饞。一天到晚在家吃閒飯。還想吃肉？有青菜吃就不錯了。”
她的聲音很大。孩子被嚇得縮在我懷裡，不敢出聲。我看著懷裡的孩子，心裡的火氣一下子湧了上來。我忍了三年。忍了她三年的冷嘲熱諷。忍了她三年的摳門小氣。我受夠了。
“我吃閒飯？”我看著婆婆，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勁兒。“我每天六點起床。做飯，帶孩子，打掃衛生。我一天到晚忙個不停。我哪裡吃閒飯了？”
“你忙什麼了？”婆婆尖聲說。“不就是做三頓飯嗎？有什麼好忙的？誰家的兒媳婦不是這樣？人家還能出去上班賺錢呢。就你不行。”
“我不行？”我看著她。“我不是不行。是我走不開。孩子沒人帶。你不肯幫我帶孩子。李偉下班回家就玩手機。我能怎麼辦？我要是能出去上班。我早就去了。我才不想整天看你的臉色。”
“你還敢頂嘴？”婆婆氣得渾身發抖。伸手就想打我。我抱著孩子往後退了一步。冷冷地看著她。“你彆動手。你要是敢打我。我就跟你沒完。”
婆婆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看著我，眼神裡滿是不敢置信。大概是沒想到，一向逆來順受的我，竟然敢反抗她。
過了半天，她狠狠跺了跺腳。“好啊你。你翅膀硬了是吧？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等著。等李偉回來。我讓他收拾你。”她說完，轉身回了臥室。“砰”的一聲，把門摔得震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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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地，抱著孩子。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孩子伸出小手，擦著我的眼淚。奶聲奶氣地說，媽媽，不哭。我吸了吸鼻子，抱緊了孩子。心裡一片冰涼。
我看著茶幾上的二十塊錢。覺得無比諷刺。這就是我在這個家的地位。連買菜的錢都要看彆人的臉色。我越想越覺得憋屈。越想越覺得絕望。
我走到茶幾旁，拿起那二十塊錢。攥在手裡。心裡暗暗發誓。我一定要改變現狀。我一定要自己賺錢。我再也不要過這種手心朝上的日子了。
中午，我用那二十塊錢買了兩把青菜。做了一碗青菜湯。婆婆沒有出來吃飯。大概是還在生氣。我也沒叫她。抱著孩子，喝著寡淡的青菜湯。孩子喝了兩口，就皺起了眉頭。不肯再喝。我看著孩子，心裡一陣酸楚。
我對不起孩子。跟著我，連頓肉都吃不上。我越想越難受。眼淚掉進了湯裡。鹹鹹的。
下午，孩子午睡的時候。我拿出摔裂屏幕的手機。試著開機。還好，還能勉強用。我點開招聘軟件。想再找找兼職。哪怕賺點小錢也好。
我翻了一個又一個招聘信息。眼睛都看花了。終於，我看到一個手工活。可以帶回家做。按件計費。雖然賺得不多。但至少能補貼家用。我心裡一陣高興。趕緊記下聯係方式。
我決定，等李偉回來。跟他好好談談。談談工資卡的事。談談這個家的事。我不能再這樣忍下去了。我要為自己。為孩子。爭取一點尊嚴。
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我看著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我心裡的念頭卻越來越堅定。我知道，這條路不好走。但我彆無選擇。我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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