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窗外的鳥叫聲吵醒的。我睜開眼睛。我看著天花板。我腦子裡還回蕩著昨晚婆婆罵我的話。那些話像針一樣。紮得我心口疼。我翻了個身。我不想起床。我隻想窩在被子裡。我隻想躲著所有人。
不知道躺了多久。客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丈夫走了進來。他手裡端著一杯溫熱的牛奶。他走到床邊。他把牛奶放在床頭櫃上。他坐在床沿。他看著我。他小聲說。倩倩。醒了就起來喝點牛奶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我轉過頭。我看著丈夫。我沒說話。我隻是默默地流淚。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丈夫見我哭了。他趕緊伸出手。他輕輕擦去我臉上的眼淚。他歎了口氣。他說。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我抓住丈夫的手。我哽咽著說。她為什麼總是針對我。她為什麼總是拿我和大嫂比。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好。我每天上班累死累活。我每次回婆家都買東西。我都幫忙做家務。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大嫂。
丈夫握緊我的手。他一臉無奈地說。媽就是這個脾氣。她年紀大了。她說話直。她沒有壞心眼。她就是嘴上不饒人。你彆往心裡去。你彆跟她一般見識。
我甩開丈夫的手。我坐起身。我看著他。我紅著眼睛說。她那是說話直嗎。她那是故意找茬。她那是看不起我。她每次都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數落我。她每次都把我說得一文不值。你讓我怎麼不往心裡去。
丈夫看著我。他沉默了一會兒。他又開口說。我知道你委屈。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她是我媽。我能怎麼辦。我總不能跟她吵架吧。我總不能罵她吧。她養我這麼大不容易。你就多擔待點。你就多忍忍吧。
忍忍。又是忍忍。這兩個字我聽了無數遍。每次婆婆欺負我。每次婆婆數落我。丈夫都讓我忍忍。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為我撐腰過。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站在我的角度考慮過。
我看著丈夫。我失望地說。忍。我已經忍了很久了。我忍得夠多了。我也是人。我也有脾氣。我也會難受。我不是鐵打的。我不是沒有感覺的木頭人。她每次那麼說我。你讓我怎麼忍。
丈夫皺起眉頭。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耐煩。他說。那你想怎麼樣。你想讓我跟我媽斷絕關係嗎。你想讓我們這個家散了嗎。一家人過日子。哪有不磕磕絆絆的。互相包容一點。互相體諒一點。不就過去了嗎。
我看著丈夫。我心裡一陣心寒。我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我沒想到他會覺得是我在無理取鬨。我沒想到他會覺得是我在計較。
我冷笑一聲。我說。互相包容。互相體諒。那也要看是誰。她體諒過我嗎。她包容過我嗎。她隻會一味地指責我。隻會一味地拿我和大嫂比。她什麼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
丈夫說。媽就是那樣的人。她一輩子都這樣。她改不了了。你就彆跟她計較了。你計較太多。隻會傷了和氣。隻會讓大家都難堪。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才最重要。
計較太多。傷了和氣。這些話從丈夫嘴裡說出來。像一把錘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看著丈夫那張熟悉的臉。我突然覺得很陌生。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我低下頭。我看著自己的手。我心裡的委屈和憤怒。像潮水一樣湧上來。我真想大聲哭出來。我真想大聲喊出來。我真想問問這個世界。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丈夫見我不說話。他以為我聽進去了。他鬆了口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說。好了。彆難過了。起來喝點牛奶。一會兒媽做好飯。我們一起吃。吃完我們就回家。好不好。
我沒有回答。我隻是默默地流淚。我心裡的話。像堵在喉嚨裡的石頭。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我知道。我和丈夫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慢慢變了。慢慢不一樣了。
過了一會兒。丈夫見我還是不動。他站起身。他說。我去看看媽飯做好了沒有。你快點起來。彆讓媽等急了。說完。他轉身走出了客房。
客房裡又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看著床頭櫃上的牛奶。它還冒著熱氣。可是我的心。卻像冰一樣涼。我拿起牛奶。我喝了一口。溫熱的牛奶滑過喉嚨。卻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我坐在床上。我看著窗外。窗外的陽光很好。小鳥在樹枝上嘰嘰喳喳地叫著。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可是我的心裡。卻一片灰暗。
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我不知道。我和婆婆的關係。什麼時候才能變好。我不知道。我和丈夫之間的隔閡。什麼時候才能消除。
我在客房裡坐了很久。直到客廳裡傳來婆婆的聲音。婆婆喊著。飯做好了。都出來吃飯。我才慢慢站起身。我走到鏡子前。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睛紅腫。臉色蒼白。憔悴得不像樣子。
我深吸一口氣。我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可是那個笑容。比哭還難看。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拉開客房的門。我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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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婆婆已經坐在餐桌旁了。她手裡拿著筷子。她看見我出來。她抬了抬眼皮。她沒說話。她隻是低下頭。自顧自地夾菜。
丈夫坐在婆婆旁邊。他看見我出來。他對我笑了笑。他說。快來坐。媽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我沒有說話。我走到餐桌旁。我拉開椅子。我坐了下來。我拿起筷子。我夾了一塊排骨。我放進嘴裡。可是那排骨。卻一點味道都沒有。
飯桌上。沒有人說話。隻有碗筷碰撞的聲音。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我低著頭。我默默地扒拉著碗裡的米飯。我一口都吃不下去。
婆婆突然開口了。她看著我。她說。今天下午你大嫂要來。你一會兒去買點水果。買點零食。彆讓你大嫂覺得我們家小氣。
我抬起頭。我看著婆婆。我心裡的火氣又湧了上來。她又在提大嫂。她又在拿我和大嫂比。我真想當場拒絕。我真想當場懟回去。
可是我忍住了。我看著丈夫。丈夫對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我答應。我深吸一口氣。我低下頭。我小聲說。知道了。
婆婆見我答應了。她滿意地點點頭。她又低下頭。她繼續夾菜。
飯桌上又恢複了安靜。我坐在那裡。我感覺自己像個外人。像個多餘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我還能忍多久。我真的不知道。我和這個家。還能維係多久。
吃完飯。我站起身。我收拾碗筷。我端著碗筷往廚房走。婆婆坐在沙發上。她看著電視。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丈夫跟了進來。他說。我幫你吧。我搖了搖頭。我說。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我把碗筷放進水槽裡。我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嘩嘩地流著。我把手伸進水裡。冰冷的水刺激著我的皮膚。我卻感覺不到一點寒意。
我的心。比這水還涼。
我默默地洗碗。我默默地擦桌子。我默默地做著一切。我心裡的話。像堵在喉嚨裡的石頭。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我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以後的日子。還會有更多的委屈。還會有更多的爭吵。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一直忍下去。我不知道。我和這個家的未來。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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