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時，長安街上的車流開始彙成一條金色的長河。林辰站在能源部大樓頂層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威士忌杯壁。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晃動，映照出他眼中尚未褪儘的寒芒。
三分鐘前，“潛淵”小組的加密通訊突然中斷。就在夜梟彙報到關鍵處——關於莉莉絲在緬甸邊境的新動向時，整個界麵突然被高強度乾擾信號覆蓋。
“乾擾源分析完畢。”耳蝸裡的骨傳導麥克風傳來夜梟沙啞的聲線，“‘蜂群’式無人機，與上月在哈薩克斯坦出現的型號吻合。它們在空中組成了臨時乾擾陣列。”
林辰的目光掃過整麵牆的全球能源地圖，最終定格在中南半島。全息投影上，代表“新方舟”殘餘勢力的紅色光點正在泰國清萊與緬甸大其力交界處聚集。
“具體坐標？”
“北緯20度11分，東經99度42分。那座廢棄的稀土分離廠。”
林辰的指尖在投影上輕輕一點，調出了這座工廠的完整檔案。九十年代中德合資興建，曾經是東南亞最大的稀土分離基地，後因環保問題在2008年關停。但很少有人知道，地下還保留著“教授”早期研究的部分實驗室。
“莉莉絲在找什麼？”
“根據截獲的碎片信息，他們稱之為‘遺產’。可能是‘教授’留下的某種技術原型。”
林辰抿了一口威士忌，酒液在舌尖泛開淡淡的煙熏味。“讓信天翁的人去碰碰這條毒蛇。我們保持監視，不要打草驚蛇。”
有些仗，得借彆人的手來打。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叩響。秘書小陳端著一杯剛沏好的白茶走進來，青瓷茶杯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部長，您要的茶。”
林辰坐回辦公桌前，繼續批閱那份關於新能源補貼調整的文件，仿佛剛才的驚濤駭浪隻是午後的一個錯覺。
然而就在茶杯與桌麵相觸的瞬間，他的動作微微一頓。杯底與紅木桌麵接觸的聲音，比往常要清脆幾分。
“這個月的茶葉采購單，給我看看。”林辰端起茶杯，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小陳明顯怔了一下：“都是行政處統一配發的......”
“看看。”林辰的語氣很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秘書很快調出電子清單。在密密麻麻的采購條目中，林辰的指尖停在了某一行——特級白毫銀針，采購量環比增加百分之三十，而供貨商從長期合作的“閩茶集團”變更為“碧螺軒”。
“誰改的供應商？”
“後勤科的王副主任，說是招標優化後的結果......”
林辰放下茶杯，杯蓋與杯沿相碰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辦公室裡格外刺耳。那杯茶他再沒碰過。
待秘書離開後，林辰調出了王副主任的檔案。王建明的遠房表親，三個月前剛從地方調任部裡。很乾淨的背景，乾淨得有些不自然。
他打開加密通訊界麵，輸入指令：“查碧螺軒。”
幾乎同時，夜梟的消息傳回：“碧螺軒的控股方是一家注冊在維京群島的離岸公司，最終追溯到‘新方舟’的一個外圍組織。”
林辰的眼神驟然轉冷。敵人已經滲透到這個程度了？
西山腳下的林宅籠罩在夜色中，書房裡的燈光一直亮到深夜。林辰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麵前的平板電腦上顯示著“冰焰”實驗室的最新報告。
手機震動，是顧凡發來的消息：“樣品檢測完畢，晶格排列完美，能量密度穩定在498hkg。”
附帶的電鏡照片上，“冰焰”材料的晶體結構如同精密的雪花，在納米尺度下呈現出令人驚歎的規整排列。這是足以改變整個能源格局的突破。
林辰回複：“準備量產方案，注意保密。”
他剛放下手機，嬰兒的啼哭聲就從隔壁傳來。推開臥室的門，羅薔薔正倚在床頭，略顯疲憊地哄著懷中的孩子。產後虛汗還浸在她的鬢角，在台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我來。”林辰接過兒子，熟練地輕輕拍撫。小林熙在他臂彎裡咂著嘴，睫毛在柔和的燈光下像蝶翼般顫動。
“今天部裡開會，老趙又提了電價改革方案。”羅薔薔忽然說道，聲音裡帶著剛生產完的虛弱，“他上周末去看了京劇《鎖麟囊》。”
林辰拍撫的手勢微微一頓。
《鎖麟囊》，講的是世事無常、富貴輪回的戲碼。趙宏斌在這個節骨眼點這出戲，是在暗示什麼？是提醒他樹大招風？還是為“碧螺軒”的事遞話？
他低頭嗅著兒子身上淡淡的奶香，那些茶杯裡的風波、地圖上的硝煙，忽然都沉澱成更沉重的決心。這個剛剛迎來新生命的家，這個他誓死守護的國家，都不容許任何人破壞。
待妻兒睡熟後，林辰輕輕帶上臥室的門，回到書房。他從抽屜深處取出那方林老爺子留下的壽山石印章——“擎天之礪”四個篆字在燈光下格外沉重。
印章旁邊，是羅老親筆題寫的“守正出奇”。兩位老人的贈言，此刻仿佛在書房裡無聲地對話。
手機再次震動，夜梟發來最新情報：“信天翁的人已經就位。另外，在截獲的通訊中發現了新的代號——‘青瓷’。”
青瓷。林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辦公室方向，那個他再未碰過的青瓷茶杯。
敵人不僅滲透了他的工作，甚至試圖滲透進他的生活。這場在暗處進行的戰爭，比他想象得更加凶險。
他打開加密文檔，開始起草一份關於部內安全審查的緊急通知。同時給周振邦的秘書發了條簡短的消息：“明日八點，有事相商。”
窗外的長安街已經沉寂，隻有零星的車燈劃破夜色。林辰站在窗前，手中的威士忌已經見底。他知道，明天的能源部，將迎來一場不為人知的風暴。
而這一切，都始於那個看似普通的下午，一杯不該出現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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