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百葉窗，在辦公桌上切割出明暗相間的條紋。林辰指尖劃過平板電腦上的組織架構圖，能源部三十二個司局、七家直屬單位、近百個關鍵崗位的名字在屏幕上流動。當光標停在“後勤管理處”時，他輕輕點了點王副主任的名字。
“通知十點開例會，所有處級以上乾部參加。”
秘書小陳記錄時，注意到部長今天用的是一隻普通的陶瓷杯。
會議室的橢圓形長桌前，氣氛比往常凝重。林辰坐在主位，麵前攤開一份新能源安全局籌備方案，手邊的陶瓷杯裡飄出龍井的清香。
“先通報個事項。”林辰開口，聲音平靜如常，“近期發現部分辦公用品采購流程存在違規，即日起成立專項檢查組，由紀檢組長老李牽頭。”
他說話時目光掃過全場，在趙宏斌臉上停留了半秒。這位東南電力的掌門人正低頭記錄，鋼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具體是哪些品類？”有人問道。
“所有品類。”林辰合上文件夾，“從今天開始，所有采購合同重新審批。”
散會後，趙宏斌特意落後幾步：“林部長，關於電價改革方案......”
“下周專題會討論。”林辰打斷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u盤，“這是國外電力市場改革的案例，趙總可以先看看。”
u盤是特製的，插入電腦後會自動掃描係統中的異常程序。這是“潛淵”小組的最新裝備。
回到辦公室，夜梟的消息已經傳來：“信號發射器確認，在王副主任辦公室的盆栽裡。”
林辰站在窗前，望著樓下陸續駛出大院的車流。他故意在會議上放出采購審查的消息，就是要看哪些人會急著去通風報信。
“讓檢查組重點查碧螺軒的合同。”他對著空氣說。
西山彆墅的書房裡，羅薔薔輕輕推開房門。產後才一個多月，她的步伐還有些虛弱，但眼神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清亮。
“看你昨晚沒睡好。”她把一杯參茶放在書桌上，目光掃過攤開的地圖，“又在為部裡的事煩心？”
林辰接過茶杯，溫熱透過瓷壁傳到掌心。他注意到妻子今天特意穿了件淡青色的旗袍——那是他們結婚周年時他送的禮物。
“一些常規工作。”他輕描淡寫。
羅薔薔走到書架前，手指拂過一排茶具。這些都是她精心收藏的景德鎮瓷器，每件都來曆清楚。
“我記得你說過，”她取下一隻青瓷盞，對著燈光細看，“看人如看瓷，胎質如何，釉色怎樣，都要放在光下照一照。”
林辰微微一怔。這話是他剛進能源係統時，羅老教導他的。
“薔薔，你......”
“我雖然在家休養，但不是瞎子。”她轉身看著他，眼神溫柔卻堅定，“那天你回家，身上帶著陌生的茶香。不是你常喝的白毫銀針。”
妻子的敏銳讓他既驚訝又感動。他確實把那隻可疑的茶杯帶回過家，放在書房檢測了一晚。
“是碧螺軒的茶。”他終於坦白。
羅薔薔點點頭，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份請柬：“下周三，陶瓷協會的年會，趙宏斌是副會長。”
林辰接過請柬，指尖在光滑的紙麵上摩挲。請柬的底紋是青花瓷圖案，精致典雅。
“你覺得該去嗎？”
“該去。”羅薔薔微笑，“而且要帶著我們自己的茶。”
她打開另一個錦盒，裡麵是福建老家剛寄來的正山小種：“讓大家都嘗嘗，什麼才是好茶。”
林辰望著妻子，突然明白她今天穿這件旗袍的深意。青瓷色的綢緞上，繡著淡淡的雲紋，恰如他們此刻麵臨的局麵——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暗流湧動。
深夜十一點，檢查組傳來初步報告：碧螺軒的合同存在重大漏洞，驗收標準明顯偏低，而且繞過了正常的招標程序。
幾乎同時，夜梟發來緊急消息：“‘青瓷’再次出現，警告說‘他們不知道你已知情’。”
林辰反複讀著這條信息。“他們”——顯然不止一個人。“已知情”——對方似乎是在提醒他。
他打開那個特製u盤的掃描報告，果然在趙宏斌的電腦裡發現了異常——一個偽裝成係統程序的監聽軟件。
但奇怪的是，這個軟件同時也在向某個境外ip發送數據。
林辰沉思片刻，發出兩條指令：
“暫時不要動王副主任。”
“查趙宏斌最近三個月的所有行程。”
窗外響起夜鳥的啼鳴，清冷悠長。他端起已經涼透的參茶，一飲而儘。
茶涼了，但人心要比茶更涼才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他想起羅老的另一句教誨：知止而後有定。
現在，他要知道該在何處止步，才能破這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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