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薔薔的手指還停留在桂花枝上,聞言轉過頭來。暖黃的燈光下,她的眼神由疑惑漸漸轉為清明。
“是趙宏斌夫人送的。”她聲音很輕,“說是景德鎮大師手作,給熙兒做滿月禮。”
林辰走近細看。天青釉色,冰裂紋理,瓶身繪著嬰戲圖——三個孩童在庭院中嬉戲,其中一個正伸手夠著樹上的果子。工藝精湛,與那方鎮紙顯然是同源之作。
“你喜歡這個花瓶?”他狀似隨意地問。
羅薔薔微微一笑:“胎骨勻稱,畫工也細膩。就是......”她頓了頓,“插花時總覺得瓶口太小,每次都要修剪花枝。”
林辰的指尖撫過瓶身。觸手溫潤,是上好瓷器的質感。他不動聲色地掂了掂重量——與鎮紙一樣,比看上去要沉。
“明天我讓人送個更大的來。”他說著,自然地攬過妻子的肩,“這瓶先收起來吧,畢竟是賀禮,用舊了不好。”
羅薔薔抬眼看他,目光如水般澄澈:“好。”
她從不問為什麼。
夜深時分,林辰獨自在書房。那隻花瓶靜靜立在書桌一角,瓶中的桂花散發著甜香。他打開特製的信號檢測儀,屏幕上的波形平靜如常。
但當他將檢測儀靠近瓶底時,一個極微弱的脈衝信號一閃而過。
不是持續發射器,是觸發式的。
他立即給夜梟發去加密信息:“查趙宏斌夫人近三個月的行程。”
回複很快傳來:“趙夫人上月獨自前往景德鎮,名義上是參加陶瓷研討會。但我們監測到她在景德鎮期間,與一個已知的‘新方舟’聯絡人有過短暫接觸。”
林辰關掉檢測儀,目光落在花瓶的嬰戲圖上。那個夠著果子的孩童,笑容天真無邪。
他想起白天的鎮紙,想起趙宏斌敲擊桌麵的節奏,想起王副主任過於完美的供詞。這一切都像散落的瓷片,而他現在終於摸到了拚圖的邊緣。
“暫時不要驚動趙夫人。”他發出指令,“繼續監視。”
窗外月色如水,西山在夜色中顯出沉靜的輪廓。林辰推開兒子臥室的門,小林熙睡得正熟,小拳頭擱在腮邊,呼吸輕軟。
他在嬰兒床邊站了很久。這個脆弱的小生命,已經被人當成了棋子。
回到書房,他調出趙宏斌的全部檔案。從技術員做起,四十二歲成為東南電力最年輕的副總經理,五十五歲執掌這家能源巨頭。業內評價是“穩重而不失魄力”,在多次行業危機中表現出色。
這樣一個功勳卓著的企業家,為什麼會與“新方舟”扯上關係?
他打開趙宏斌子女的資料。長子趙明遠,三十二歲,在澳洲經營礦業貿易公司——正是碧螺軒資金流向的終點。公司主要業務是鋰礦進口,去年突然擴大規模,收購了兩家瀕臨破產的稀土加工廠。
收購時間,恰好在趙宏斌開始頻繁赴粵之後。
林辰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偏頭痛又開始發作,像有根針在太陽穴深處一下下地刺著。他拉開抽屜,取出羅薔薔備好的胃藥和止痛片,和著冷水吞下。
藥效發作需要時間。在這段空白裡,他繼續翻閱檔案,直到目光停在一張老照片上——那是二十年前的行業會議合影,年輕的趙宏斌站在一個金發男子身旁,兩人正在交談。
照片下的備注寫著:“與德籍專家穆勒博士交流”。
穆勒。這個名字讓林辰坐直了身體。在“教授”留下的筆記中,多次提到一個叫“穆勒”的合作者,負責為“新方舟”在亞洲的網絡提供技術支持。
他立即聯係夜梟:“查這個穆勒的下落。”
“穆勒三年前在新加坡病逝。但他的女兒嫁到了中國,丈夫是......”
夜梟發來一張婚紗照。新娘有著日耳曼人特有的金發碧眼,而新郎的側臉,林辰再熟悉不過。
趙明遠。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串聯起來。聯姻,礦業公司,瓷器禮物,信號發射器......一個跨越兩代人的局,早在二十年前就開始布置。
而趙宏斌,很可能從一開始就是被選中的棋子。
林辰關掉檔案,走到窗前。夜色深沉,遠山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模糊而不真實。他知道,明天必須去見一個人——不是趙宏斌,而是他的夫人。
那個親手送來監聽花瓶的女人。
他回到書桌前,開始起草一份新的能源安全條例。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偶爾停下時,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平穩而堅定。
淩晨三點,他輕輕上床。羅薔薔在睡夢中轉向他,手無意識地搭在他胸前,像是一種無聲的守護。
他握住她的手,閉上眼睛。
這一夜,西山格外安靜。隻有書房裡那隻青瓷花瓶,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冷光。瓶中的桂花已經謝了,但甜香還縈繞在空氣裡,像一句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警告。
天快亮時,林辰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站在一片瓷器的廢墟上,腳下全是碎裂的青花瓷片。遠處,兒子蹣跚學步的身影在晨光中漸漸清晰。
他驚醒過來,發現羅薔薔正看著他。
“做噩夢了?”她輕聲問。
他搖搖頭,將她摟得更緊。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花瓶上投下一道細細的光束。
那光束正好照在夠果子的孩童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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