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塵”行動的命令，像一道無聲的雷霆，瞬間貫穿了整個“潛淵”小組及所有協同單位。這不是偵察，不是威懾，而是徹底的、不留餘地的清除。目標隻有一個：斬斷“瓷器”在中國境內的所有觸須。
行動在夜幕掩護下多點同步展開。
在華北某市，一個偽裝成進出口貿易公司的掩護點，深夜時分依舊燈火通明。幾名員工裝束的人正在緊張地銷毀文件、拆卸設備。他們是氣象站偵察小組的國內接應和後勤節點。就在他們將最後一塊硬盤投入強酸銷毀桶的瞬間，會議室大門被爆破撞開，戴著防毒麵具、全副武裝的特勤隊員魚貫而入，槍口激光點在彌漫的酸霧中織成密網。“不許動！棄械！”
在東南沿海，一艘即將趁著夜色離港的中型漁船上，船老大正和兩名“客戶”在船艙裡進行最後的交易確認。他們交易的“貨物”，是幾箱標注為“電子零件”的高精度信號中繼和穿透探測設備。突然，漁船四周亮起刺目的探照燈，高音喇叭傳來命令：“‘海鷗三號’，立刻停船接受檢查！重複，立刻停船！”海警快艇和低空盤旋的直升機封死了所有去路。
在西部某省會城市的高檔公寓內，一名表麵身份為外企高管的男子，剛剛用加密電話向境外彙報了“測繪任務因意外暴露被迫中止，建議啟動備用方案”，正準備攜帶護照和簡易行李從消防通道撤離。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兩名身著物業製服、但眼神銳利如刀的男子擋住了去路，其中一人亮出證件：“王先生，國家安全部門，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每一個抓捕點都經過精密計算，行動時間差以秒計，確保主要目標無法相互預警。證據固定、人員控製、現場封鎖一氣嗬成。“絕塵”行動如同一把高速旋轉的剃刀，所過之處，“瓷器”精心構建的網絡節點被迅速、乾淨地剝離下來。
neric核心實驗室，“涅盤”協議的重置進程已過半。主屏幕上，代表基礎係統邏輯的藍色光流正在緩慢而有序地重新編織，如同宇宙初生時的星雲凝聚。但顧凡和他的團隊不敢有絲毫鬆懈，他們緊盯著旁邊一個獨立的監控窗口，那裡封存著“技術擴散監測與平衡協議”被剝離後的“殘骸”——一個處於絕對隔離狀態的數據黑箱。黑箱表麵，代表內部數據活動的指示燈早已熄滅，但在“涅盤”烈焰焚燒其核心的最後時刻截獲的那幾段加密脈衝信號，依舊像幽靈的餘燼，在分析隊列中閃爍。
“對‘種子’信號的破譯有進展嗎？”顧凡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問負責密碼分析的組長。
“加密方式極其古老且冷僻，是程建國早期論文中提及過的一種基於混沌數學和東方古籍編碼結合的實驗性算法。”組長聲音沙啞，“我們正在嘗試用他已知的幾把‘鑰匙’進行碰撞破解，但進展緩慢。不過，信號結構分析顯示，它不僅僅是一段信息，更像是一個……‘定位信標’加‘激活指令’的複合體。”
“定位什麼？激活什麼？”
“信標部分指向一組動態變化的坐標，目前還無法解析其參照係。激活指令的目標協議特征碼……與我們已知的任何‘天網’子係統或程建國遺留模塊都不完全匹配。它可能指向一個我們尚未發現的、更深層、或者處於完全休眠狀態的隱藏協議。”組長的語氣帶著深深的不安。
一個需要特定“鑰匙”和“信標”才能喚醒的、更深的隱藏協議？程建國究竟埋了多少層？顧凡感到一陣寒意。這就像拆彈時發現了更複雜的引信。
“集中所有算力，優先破譯坐標參照係！必須搞清楚它指向哪裡！”顧凡下令。同時，他將這個情況緊急通報給了林辰。
維也納，中方代表團駐地。
林辰從國內傳來的強硬指示，已經轉化為代表團在會議桌上的具體策略。當美方代表再次以“係統意外維護”為由，試圖將話題引向“鳳凰計劃”的緊迫性時，中方代表團長，一位麵容清臒、目光如炬的老外交官，用平緩但不容置疑的語氣回應：
“任何複雜係統的維護升級，都是確保其長期安全穩定運行的負責任表現。這恰恰證明了我們對國際社會高度負責的態度。我們反對任何將技術性維護政治化、並借此推銷替代方案的企圖。中方始終致力於在平等、開放、安全的基礎上開展能源技術合作。但合作的前提，是相互尊重，包括尊重對方維護自身國家安全和發展利益的正當權利。我們注意到，近期有一些勢力，試圖通過非法的、卑劣的手段，乾擾和破壞正常的國際合作氛圍，甚至將黑手伸向技術人員的家庭。對此，我們表示最強烈的譴責，並將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堅決扞衛我們的人員安全和合法權益。任何以為可以通過施壓或暗算迫使中國讓步的幻想，都是絕不會得逞的。”
這番話沒有點名，但字字千鈞，結合之前透露的“挫敗非法偵察”，以及此刻“天網”係統維護的背景，其威懾力和信息量讓整個會場為之一靜。一些原本傾向“鳳凰計劃”的中小國家代表，開始重新權衡利弊——與一個技術領先且態度如此強硬決絕的大國進行惡性競爭或對抗，是否符合自身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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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歐代表臉色陰沉。他們意識到，中方的反應比預想的更迅速、更強硬，而且成功地將技術議題與國家安全、乃至人身安全的道德高地綁定，一定程度上扭轉了因係統維護帶來的被動。私下裡，美方技術顧問低聲對同伴說：“他們肯定遇到了大麻煩，否則不會如此大動乾戈。但他們的處理方式……快刀斬亂麻，反而讓我們不好再糾纏。那個‘瓷器’……到底做了什麼，激怒了他們？”
西山，安全屋。
林辰接到了顧凡關於“種子”信號和可能存在的更深層隱藏協議的報告。他站在巨大的數字地圖前，地圖上以西山為中心，輻射出多條已被“絕塵”行動拔除的“瓷器”網絡支線，像被燒焦的蜘蛛網。
“信標指向的動態坐標，有初步推測嗎？”林辰問。
“參照係非常規，初步模擬推演，可能不是地理坐標，而是……網絡空間坐標，或者某種基於特定數據流或基礎設施邏輯的拓撲位置。”顧凡回答，“我們正在嘗試將其映射到現有的全球互聯網關鍵節點、金融交易中心、或主要能源基礎設施的控製網絡拓撲圖上。”
不是物理位置，而是邏輯位置？林辰沉思。這意味著，“種子”要喚醒的東西，可能不依附於某個具體的服務器，而是寄生在更龐大的數字生態中，甚至可能就是“天網”係統未來某個擴展部分的“預設後門”？
“加快破譯。同時，對‘涅盤’重置後的係統基礎代碼，進行最高級彆的安全審計，一寸一寸地檢查，尋找任何異常的、無法解釋的冗餘代碼或邏輯跳轉。”林辰指示，“程建國喜歡埋長線。我們必須假設，他留下的‘驚喜’不止一個。”
他剛結束與顧凡的通話，夜梟的彙報就接了進來。
“林部，‘絕塵’行動第一階段收網完成。境內已確認的七個主要節點、十九名核心或骨乾人員已全部控製。初步審訊顯示，‘瓷器’組織在國內的網絡以商業掩護和情報購買為主，主要負責支援具體的偵察行動和物資通道，對上層架構所知甚少。但一致供認，近期收到了關於‘關注目標家庭嬰幼兒醫療路徑’的指令。指令來源同樣是加密匿名渠道。”
夜梟停頓了一下，聲音更冷：“另外，從東南沿海截獲的那批設備中，我們發現了一些……不屬於常規偵察或竊聽範疇的附加模塊。”
“是什麼？”
“經過初步拆解分析，其中一部分微型裝置，被偽裝成普通電子元件，但其設計功能疑似……生物標誌物無接觸采集與初步分析單元。”夜梟一字一頓地說，“它可以被動接收並分析特定範圍內空氣中可能存在的、極其微量的皮膚碎屑、唾液微滴或特定揮發物質，並對其進行快速的dna特征或病原體標誌物粗篩。”
林辰的瞳孔驟然收縮。
空氣采樣。生物信息獲取。針對嬰幼兒……
這不是簡單的威脅或綁架預備。這是更精密、更歹毒，也可能是更遠程的傷害預備！對方想獲取林熙的生物特征信息？還是想探測他是否攜帶某種特定健康風險指標？無論哪一種，其後續可能采取的手段，都讓人不寒而栗。
“瓷器”的惡意和危險性，遠超最初估計。他們已經跨過了不止一條紅線，而是在向最黑暗的深淵滑去。
“所有被俘人員，加大審訊力度，尤其是關於這些生物采集設備的用途、預定投放方式、以及可能的數據傳遞路徑。不惜一切代價，我要知道他們到底想乾什麼！”林辰的聲音裡，壓抑的怒火讓通訊頻道的信號都仿佛在震顫。
“是！”夜梟領命。
林辰結束通訊，獨自站在安全屋的觀測窗前。窗外是沉沉的夜色，西山像一頭蟄伏的巨獸。他的兒子，他柔軟的小熙兒，就在不遠處的宅邸裡安然入睡，完全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正為他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指節，無意識地、重重地叩在冰冷的特種玻璃窗沿上。
三短。一長。
每一記敲擊，都仿佛在心底刻下一個冰冷的誓言。
無論“瓷器”背後是誰，無論他們躲在哪裡，無論他們還有多少層隱藏的協議和惡毒的計劃。
他，林辰，必將把他們連根掘起，碾為齏粉。
為了孩子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為了妻子眼中不必再隱藏的擔憂，也為了這片土地上，千千萬萬個家庭的夜晚，能如西山此刻般——至少表麵上——寧靜。
“絕塵”，才剛剛開始。而有些塵埃，必須用烈火，才能徹底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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