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傷口,淩皓看著鏡子裡自己鼻子裡塞著紗布、臉上貼著創可貼的滑稽模樣,眉頭擰成了疙瘩。這樣子沒法送外賣了。
他給王站長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句“摔了車,人沒事,車得修”,預料中的咆哮立刻從聽筒裡炸開:“什麼?!又他媽出事!這個月第幾次了?!車壞了你自己掏錢修!誤工算你的!還有,下午的單子超時投訴好幾個,全扣你錢!能乾乾,不能乾滾蛋!”
淩皓默默聽著,等那邊的火氣稍歇,才聲音平靜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修好就去。”然後掛斷了電話。
無力爭辯,沒有意義。這就是他現在的處境。
第二天,他騎著那輛哐當作響、車把還有些歪斜的電瓶車,找到一家路邊的修車攤。老師傅敲敲打打,換了個後視鏡,勉強校直了車把,報出一個讓他肉疼的數字。淩皓默默付了錢,這意味著接下來幾天他又得緊衣縮食。
重新上路,他更加小心,也更加沉默。臉上的傷引來過幾個顧客好奇或嫌棄的目光,他都當作沒看見。生活這台巨大的機器,不會因為某個螺絲的些許破損而停止運轉,他必須跟上它的節奏。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軌道,重複、疲憊、麻木。隻是偶爾,在等紅燈的間隙,或是深夜在橋洞裡聽著老酒鬼的鼾聲時,他會下意識地摸向腰間那根冰涼的玄冥絲。
它到底是什麼?那天在巷子裡爆發出的力量,是真實存在的嗎?為什麼現在又沉寂得如同死物?一個個疑問在他心底盤旋,卻找不到答案。那力量讓他感到一絲不安,卻又像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吸引著他去探究。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他接到一個送往“皇朝夜總會”後門的訂單。那是一份醒酒湯和幾份宵夜,備注要求送到員工通道。
皇朝夜總會是海州市有名的銷金窟,門前常年停滿豪車,霓虹閃爍,一派紙醉金迷。而它的後門,則藏在一條燈光昏暗、堆滿垃圾桶的小巷裡,像是光鮮亮麗外表下的一道瘡疤。
淩皓騎著車拐進小巷,一股混合著餿水、酒精和劣質香水的氣味撲麵而來。他找到員工通道的門,那是一個不起眼的鐵門,旁邊站著兩個穿著黑西裝、耳朵上掛著耳麥的男人,正叼著煙閒聊。他們看到淩皓和他的外賣箱,投來審視和驅趕的目光。
“喂!送外賣的?放門口就行了,趕緊走!”其中一個揮了揮手,像驅趕蒼蠅。
淩皓停好車,拿出手機核對訂單,準備打電話讓裡麵的人出來取。就在這時,鐵門從裡麵被推開,一個穿著經理製服、臉色焦急的男人探出頭來,對著外麵兩個看門的壓低聲音急促地說:
“……豹哥那邊催得緊,這批‘貨’今晚必須送過去!宋老大很不滿意上次那批的質量,差點砸了招牌!要是再出紕漏,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貨”?宋老大?招牌?
這些詞彙組合在一起,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淩皓的心微微一緊,下意識地放慢了動作,側耳傾聽。
另一個看門的狠狠吸了口煙,啐了一口:“媽的,最近風頭有點緊,條子盯得厲害。豹哥就知道催,也不看看多難搞!特彆是最近要求的那些‘高端貨’,又要是雛兒,又要學曆長相,還得自願?操,哪那麼多自願的黃花大閨女往火坑裡跳?”
“少廢話!”經理不耐煩地打斷他,“豹哥說了,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北街那邊新開了幾家大學生兼職的酒吧,讓你們去‘談談’,談了沒有?有沒有好苗子?”
“談了倆,有點猶豫,錢給到位估計能成……還有一個死活不鬆口,家裡好像有點小背景……”
“有點背景怕個屁!在海州,還能大地過宋老大?大地過五湖幫?”經理冷笑一聲,“手段乾淨點,威逼利誘不會嗎?趕緊去辦!彆再讓豹哥發火!”
“五湖幫……”淩皓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他隱隱感覺,這似乎不是一個簡單的幫派名字。那種口氣,那種肆無忌憚的囂張,預示著這是一個盤踞在城市陰影裡的龐然大物。
這時,經理似乎才注意到還站在旁邊的淩皓,臉色一沉,厲聲道:“那送外賣的!你他媽還杵這兒乾嘛?聽什麼聽!趕緊滾!”
淩皓立刻低下頭,掩去眼中的神色,快速將餐袋放在門口的地上,指了指手機,示意已經通知了裡麵,然後轉身跨上電瓶車,頭也不回地駛出了小巷。
重新回到車水馬龍的主乾道,喧囂的市聲湧入耳中,卻驅不散他心頭的寒意。
剛才聽到的零星片語,像一塊塊冰冷的碎片,在他腦海中拚湊出一個模糊而危險的輪廓:“貨”可能指的不是物品,而是人;“高端貨”、“雛兒”、“自願”這些詞聯係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還有那個“豹哥”和“宋老大”,以及他們背後那個聽起來就讓人心悸的“五湖幫”。
他原本隻想在這座城市掙紮求存,賺點微薄的錢活下去。但似乎,僅僅是活著,就已經不可避免地要觸碰到這座城市光鮮表皮下的黑暗與膿瘡。
那個搶他包的混混,似乎也是“跟豹哥混的”。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上還未完全消退的淤青。
麻煩,似乎並沒有結束,反而像是剛剛開始露出它猙獰的一角。
他擰動電瓶車把手,加速彙入夜間的車流,仿佛想儘快逃離那條彌漫著罪惡氣息的小巷。但那些話語,卻像幽靈一樣,纏繞在他的耳邊,揮之不去。
一股無形的壓力,悄然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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