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他這麼多年一直受委屈,所以就要一直受委屈嗎?
口腔之中似乎彌漫著一陣血腥氣,裴硯禮滾動喉結,硬生生的將這股血氣咽了下去。他盯著母親,視線都有些模糊,卻還是緊盯她的臉,固執的說道。
“若這次我說不讓呢?”
說罷,甩開她的手,徑直朝外走。
侯夫人從未見過裴硯禮這副模樣,在她印象裡,這孩子是冷心冷情的,跟他兄長相比,是不愛笑的,不貼心的。可就算這樣,他也從未駁過她的臉麵。
她不知道他的臉色就能冷到這種地步,態度決絕至此。她慌了。
“硯禮!”
侯夫人再一次抓住裴硯禮的手臂,緊緊抓著,手腕不住的顫抖,竟直直的跪了下去。保養得當的臉上淚痕縱橫,失去了往日的穩重。
“硯禮,娘求你了……”
“娘發誓,這是你最後一次受委屈,以後娘再也不讓你受委屈了。”
裴硯禮沒想到母親會為了兄長做到這種份上。跪他,母親竟為了阻止他跪他。
他不可置信,手臂發力,連帶著脖頸青筋暴起,就好像跟她較著勁一樣,想要讓她站起來。
侯夫人不起來,跪在地上,還緊緊抓著他的手臂。淚洗過的臉上,悲痛萬分。
“硯禮,自從你爹重病癱瘓在床後,我一個人艱難的撐起偌大的侯府,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模樣。如果你現在出去毀了這場親事,就是把榮國侯府的麵子往地上踩啊。”
“從今往後,我們侯府就成了一個笑話,一個京城上下飯後之餘的笑話啊。”
“硯禮,娘求你……”
侯夫人哭的搖頭。
裴硯禮不言不語,赤紅的眼睛固執的看著她。
“而且……而且周家小姐的名譽也會被你毀了。一個女子如果失去了她最重要的名聲,麵對滿京城的風言風語,她要怎麼活下去啊……”
裴硯禮固執的眼睛終是閉了起來,兩行清淚自他眼角滑落。
他知道的。
他知道事已成定局,他出去隻會毀了兄長,毀了她。
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她膽怯勇敢,明媚似驕陽。他已經向母親說出求娶她的意願,差一點點,他就能娶到她,可就是這一點點,有緣無分,他隻能硬生生的看著她與兄長喜結良緣,成為夫妻……
侯夫人還在哭,說的內容他已聽不清楚。裴硯禮眼神不聚焦的看著虛空中的某處,聲音嘶啞的說道:“鬆手吧,我不會毀了這場親事。”
侯夫人鬆開了手,裴硯禮整個人宛如一具行屍走肉般走了出去。
外頭人聲喧鬨,陽光明媚。他卻好像如墜冰窟,遍體生寒。
四月的天,可真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