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瞧自己,驚呼一聲丟下筆,雙臂抱在身前。清麗的臉兒迅速紅透,一路蔓延至鎖骨。
她圖涼快,也圖省事兒,才穿了這件披衫。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頭。
這也就罷了。
要緊的是錦紗質地輕薄如煙霧,是有些透的!
她抱著自己倉皇失措地奔過去拉開箱籠,翻出長袖中衣胡亂往身上套。
趙元澈抬起黝黑幽深的眸子,注視著她的背影。
離得遠了,那披衫更透。
她纖細的身體線條一覽無餘。嫩生生的小腿露在外頭,白得耀目。
隻是太瘦了些,腰細到好似他握上去稍微一用力,便能掐斷。
薑幼寧套好長袖的中衣和中褲,站在原地沒動。
她不知道怎麼麵對趙元澈。
想讓他走。
但他肯定不會聽她的。
“過來。”
趙元澈在榻上坐下,開口喚她。
薑幼寧轉過身瞧了他一眼,抿唇走到他跟前。
“不熱?”
趙元澈偏頭望著她,眸底似有一絲好笑。
“不熱。”
薑幼寧搖頭。
她臉紅撲撲的,額頭上已然出了汗,卻仍嘴硬。
這時,馥鬱和芳菲各端了一盆冰進來,又一齊低頭退了出去。
臥室裡頓時涼快不少。
“坐這兒。”
趙元澈示意薑幼寧,坐在自己身旁。
“兄長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薑幼寧站在原地沒動,看著新端來的雕刻成山形的冰塊。
知道這冰大概是他份例裡的。隻有他才能用上這麼好看的冰。
通常來說,她房裡能有一盆碎冰塊便算不錯了。這樣的冰山她從未用過。
但她也不想接受他的恩惠。
熱一點也沒什麼,總歸不會死。
“給你的。”趙元澈將一包茶葉放在桌上:“你手裡的茶葉彆再喝了,對身子不好。”
薑幼寧怔了怔,上回他吃了她這裡的劣質茶,竟還記得此事。她認得他拿來的是一包價值不菲的大團茶。
她忽然福至心靈,明白過來。
趙元澈大概是因為白天的事,又在補償她。
他還是那樣,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
她到底算什麼呢?
“能看懂?”
趙元澈拿起那本手劄翻看。
“不太懂,張大夫會教我。”
薑幼寧輕聲回他。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繼續阻止她去醫館。
不過,多了個馥鬱天天跟著。
她知道,馥鬱現在是他的人。
“《三字經》你學過了吧?”
趙元澈忽然問了一句。
薑幼寧怔了怔道:“學過,忘了。”
六歲到八歲,學了兩年。
後來,經曆的事情太多,大概早不記得了。
“那不必學了,從《百家姓》學起。”
趙元澈取出一本書冊,翻開放在桌上。
薑幼寧睜大漆黑的眸子看著他,眼底滿是疑惑。
他在說什麼?
他難道要教她識字?
從前,她倒是很想讀書的。
後來放棄了。
她隻是一個尋常女子,往後離開鎮國公府能保住自己和吳媽媽還有芳菲三人的溫飽就不錯了。
哪裡還敢奢望讀書?
“要我過去抱你?”
趙元澈抬眸瞧她一眼,眼底滿是威壓。
“我……我天生愚鈍,年紀也太大,學不會的。兄長還是彆費心了。”
薑幼寧不敢不上前,站到他身邊滿身都是抗拒。
“長大了才學得快。今日先學你的姓。”
趙元澈提筆,在紙上落下一個“薑”字,推到她麵前。
似薑幼寧這般不通文墨之人也覺得他的字好看極了。
筆力遒勁,入木三分。
如他這個人一般風姿清絕。
她是認得自己的姓的,但從未見過寫得這樣好看的。
盯著瞧了半晌,她好像又不認得這個字了。
“認識?”
趙元澈問她。
“嗯。”
薑幼寧點點頭。
“寫一遍。”
趙元澈起身,將筆遞給她。
薑幼寧哪裡會寫字?
她拿著筆也是用來做記號的,平時藥方都靠死記硬背,根本沒寫過字。
她握著筆,遲疑了半晌才落下去。總覺得自己的手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牽引把控著,明明輕輕落下去,卻點出濃重的一坨墨。
太難看了。
她又出了一頭的汗。
唇瓣忽然一涼。
她下意識往後躲,抬眸去瞧。是趙元澈喂了荔枝到她唇邊。
剝了皮的荔枝晶瑩剔透,甜香氣彌漫。
她隻見過,從未吃過。
聽說荔枝很難儲存,從嶺南快馬加鞭運到上京,多數都壞了。便是皇帝也不能儘情享用。
今兒個陛下賞賜,鎮國公府闔府也就得了六顆荔枝。
白日在正廳,她倒是沒留意韓氏將荔枝分給了誰。
“張嘴。”
趙元澈又將手中荔枝往她唇邊送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