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勒個巴子的!”
何方直起僵硬的老腰,掌心往褲子上狠狠一抹。
自從調到這春園,他們這什就沒歇過。
先是修補漏雨的屋舍,接著清除階前的雜草青苔,剛把農田翻鬆了土,轉頭又被派去給魚塘掏泥……
準是何林那廝故意報複。
偏何寶、何東這群人乾得熱火朝天。
何方也沒法調動他們的情緒。
其實這些人在南陽老家時本就天天跟農活打交道。
在他們眼裡,練槍弄棒純是浪費大米,哪比得上刨地插秧實在?
一日勞碌下來,個個癱在地上哼哼,胳膊腿都像散了架。
這種光景,何方哪還好意思逼他們加練。
他的權威本就倚仗著什長的身份,離了軍營那套規矩,威懾力早打了對折,硬來隻會把喪失為數不多的非正式權威。
更何況如今頂頭上司是何林,那家夥的眼睛跟盯賊似的,半點兒錯處都不肯放過。
至於那位小主母尹姝,何方更是連麵都見不著。
偶爾遠遠瞥見的,隻有她身邊的婢女小翠,那丫頭眼皮子抬得老高,沒少給他甩白眼。
這麼想著,何方抄起弩箭對著樹乾連射幾十支,又拎起環首刀劈砍了半晌,嘴裡不知嘟囔著什麼,刀風裡裹著股說不出的悶氣。
唯一的好處是園裡房屋多,他以什長的身份分到個單間。
月上中天時,何方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用前世的話說,頂頭的部門經理,和管人事行政的小翠,兩個人都看他不慣。
這職場之路如何走?
跳槽是彆想了,畢竟個人能力戰八渣,相當於專業能力略等於無。
難道隻能憋著?
除非……出點變量。
正想著,窗戶忽然吱呀一聲打開。
何方睜眼看去,隻見一個輕盈的黑影魚躍進入。
接著寒光閃過,一把短劍就橫在了他的咽喉前。
好快!
變量是來了,何方渾身汗毛倒豎。
一道女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噤聲,敢亂說話,宰了你。”
聲音不大,卻殺意凜然。
何方僵著身子不敢動,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女子香。
距離如此之近,他已經瞧見了對方的長相。
瓊鼻高挺,眉峰如刀,眼眸清幽如冰......比尹姝還好看!
然而,橫在咽喉的劍刃,涼得像臘月的井水,半點旖旎心思都起不來。
至於二弟,完全是軟趴趴的。
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夾著火把晃動的光暈,把窗紙上的人影扯得老長。
黑衣女子猶豫不過一瞬,忽然翻身躍上床,動作輕得像隻夜貓。
隨後蜷在床角裡的陰影裡。
劍刃卻始終沒離開何方的脖頸。
“起來!都給我起來!”
院外的嗬斥聲夾雜著拍門,“各屋都搜仔細了!”
何方咽了口唾沫,喉結動了動,就幾乎要蹭到劍刃。
忙壓低聲音道:“菇涼,我若不起身,他們必然懷疑!
你可躲在被中,我絕不出首……”
話沒說完,頸間一涼,劍刃又陷進幾毫,雖不疼,卻讓他絕不敢再吭聲。
那女子沒說話,可那眼神透過昏暗中,比劍還利。
腳步聲已到了門口,門板被拍得“咚咚”響:“開門,開門!”
女子終於鬆了鬆劍:“敢賣我,我拚著一命也要宰了你,你絕逃不掉。”
“天地良心。”
何方忙輕聲發誓,“我何方雖是小卒,也知信義,絕不會出首。”
這句話是真的天地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