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俞聲音發緊,帶著幾分忐忑的試探:“那何隊率打算如何‘欺負’某等呢?”
何方抬眼掃過他,乾脆利落道:“把傭肆拿過來,我來管。”
“這……”
老俞額角冒了汗,連忙道,“傭肆其實賺的是辛苦錢,除去給上麵的分成,剩下的隻夠糊口啊!”
何方端起水碗抿了口,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我們不是來賺錢的,是來做慈善的。
此舉不但能安置流民,更能讓兄弟們能拿到實工錢,一月固定400錢起還管飯。”
“什麼?!”
老俞身子猛地一縮,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往常不出工的話,咱傭肆隻給管飯,哪有沒乾活就給工錢的理?
隻有正經扛了貨、幫了忙,才按天算錢啊!”
“說了,我們是來做慈善的。”
“可……可講部吏那邊......”老俞試探的問道。
“孝裕?”何方語氣輕描淡寫,“他是我至交好友,這傭肆的事,早跟他說定了。”
老俞臉色又白了三分,但還想掙紮:“那……那雒陽令周君呢?
津口的事,歸他管!”
“雒陽令?
他弟弟周瑜,跟我相交莫逆,前幾日還一起喝酒論兵呢。”
說到這裡,何方也有些不耐煩了,就拿了兩千錢,聒噪了這麼多:“你主家背景說能找到河南尹的門檻,也不至於克扣幫閒們的工錢。
老俞,看你還挺忠心的份上,往後傭肆還讓你做管事。
你的工錢,原來是多少,現在起,雙倍。”
老俞眼睛倏地亮了:“主家是雒陽直裡的王家,目前主事的叫王昌,襲的是禁中虎賁的職務,是個節從虎賁。”
節從虎賁,是虎賁中的最低級職位,秩比兩百石。
相當於皇家衛隊中的一名衛兵。
直裡在雒陽內城的西南角,出了津門不遠處,便是此處津口。
倒也是方便管理。
其實就是這種賣苦力的活,真正的世家大族是不會瞧在眼裡的。
利潤太低。
何方挾著大將軍府的名頭過來,算是降好幾維打擊。
講部津中,很多位置並沒有所謂的產權。
用黑道的話說,我在這插支旗,支棚收租一個月,沒人趕我走,那這裡就是我的了。
除非像車賈那樣,花錢把地買下來,從雒陽令那裡領張地契,然後把房子蓋起來,那樣的話,你才是正式受到官方保護。
當然了,何方出麵的話,官方也未必會保護。
不過,何方不會像王昌那般省錢,他是打算搞地契建房子的。
“大家都聽好了!”
老俞一嗓子喊起。
傭肆的木棚下擠滿了人,粗布短打的漢子們或坐或站,目光齊刷刷落在老俞身上。
老俞搓著手,臉上帶著幾分局促卻不敢怠慢的笑,朗聲道:“給大家介紹下傭肆的新主家。
這位是大將軍府的何隊率。
往後這傭肆,就歸何隊率管了。”
人群裡一陣低低的騷動,大多漢子隻是漠然地掃了何方一眼。
誰管傭肆都一樣,隻要有活乾、能拿到錢就成。
隻有幾個膽子大的,往前湊了湊,粗聲問道:“新主家?那往後工錢能漲點不?先前老俞這兒,總扣這扣那的!”
“哈哈哈!”
忽地一聲怪笑,兩道身影立在人群裡格外紮眼。
這兩人穿的竟是細麻布短打,腰上係著青絹帶,袖口還繡著不起眼的暗紋。
連腳下的麻鞋都比旁人的厚實些,一看就不是靠力氣混飯的流民。
見眾人看過來,兩人叉著腰,滿臉不屑地瞪著老俞:“老俞你個叛賊。
王大兄把傭肆交給你管,你倒好,轉頭就拱手讓人?
不想活了!”
老俞聽見“王昌”兩個字,臉色頓時一白,往後縮了縮,沒敢接話。
這兩個大漢是王昌的族人,平日裡仗著王昌的名頭,不僅不怎麼乾活,還總敲詐好處,沒人敢惹。
右邊那大漢見老俞慫了,轉頭將矛頭對準何方,唾沫星子橫飛:“你算哪根蔥?
也不打聽打聽,就敢來搶地盤?
某大兄在宮裡當差,跟黃門侍郎都能說上話,你惹得起。”
何方眼皮都沒抬,隻淡淡掃了何林、何奎一眼。
兩人大步上前。
“你想乾嘛,兄弟們,一起上......”
兩個大漢見狀急忙鼓噪眾人。
可其他幫閒搬運都是麵色木然的看著,甚至還如波開浪裂,閃出通道,讓雙方友好切磋。
“你找死!”
一名大漢伸出手,何林36的武力並不低,他左手穩穩扣住人的手腕,猛一用力,對方頓時痛得齜牙咧嘴:“好漢饒命!”
何奎則伸腳絆在右邊少年腿彎,趁著他踉蹌的瞬間,抬手按在他肩頭,稍一用力就將人按得半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