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讓人把拜帖送到縣寺,卻被告知周暉不在寺中。
辦事的何寶深得何方之精髓,一千錢送過去,得知周暉在城西莊園上。
探知消息後,何方親自帶人親自趕往周家在城西的莊園。
周家的莊園占地百畝,依山傍水。
園內更是幾進幾出,庭院內花兒開得正盛,落英隨晚風飄進正廳,與熏爐裡的沉水香混在一處,格外清雅。
廳內絲竹婉轉,四名身著曲裾羅衫的歌姬正旋著舞步,廣袖翻飛間,唱著江南的軟調。
案上擺著冰鎮的青梅酒、炙得油亮的鹿脯,還有剛從江裡撈來的鮮魚......
周暉斜倚在鋪著狐裘的錦榻上,手中把玩著一隻錯金銅爵,見何方舉爵敬來,便笑著飲了一口:“你倒是腿長,知道我剛從上林苑打了些野味,便跑了過來。”
何方笑道:“早要來了,隻是周公子宴席太多。”
“哈哈哈哈,也是,這幾日。
要麼應付司隸校尉和河南尹的查問,要麼陪那些世家老鬼吃酒,今日總算得個清淨。”
何方放下酒爵,目光掃過廳中歌姬,見周暉神色愉悅,便趁機拱手道:“周公子得閒,晚輩正好有一事相求。”
“嗯,說來聽聽。”
周暉眉頭微蹙,他雖然紈絝,但並非蠢笨。
何方此來何事,他也能猜出一二,更何況他身後也有幕僚。
“此番邙山掃寇,救下兩千流民,按例該由雒陽府安置,隻是……按照往常慣例,多是......咳咳,在下想著,這些人多是無家可歸的苦主,且多是老弱婦孺。
發放原籍的話,費時費力,一路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若能暫歸講部津管束,讓他們跟著墾荒、造船。
也能有個長久生計,故而鬥膽來求周公子成全。”
聞言,周暉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歸講部津,那就是歸他何方。
但歸了他何方,這雷卻要他這個雒陽令頂。
畢竟講部津是屬於雒陽令管轄的,也就是說,很多人看,就是他周暉要吃獨食。
於是周暉,抬手揮退歌姬與樂師,廳內瞬間安靜下來。
當下,周暉坐直身子,指尖敲了敲案麵:“何方,我看你還算順眼,所以有話和你直說。”
何方點點頭,拱手道:“此次來,我自然也是準備好洗耳恭聽的。”
“你津口安置的流民還少嗎?
雖都在寺裡登了記,可田地、工坊全是你在管,說白了,就是你的私產。
如今這兩千人,雒陽城裡的世家哪個不盯著?
王家想要青壯去種他們的莊田,張家想挑孩童去養死士,連種家都暗地托人問過。
你想一口吞掉,半分好處不分給彆人,合適嗎?
更何況,你還想讓我來幫你頂在前麵?!”
他頓了頓,語氣更沉了些:“再者,你可知你拔了邙山賊寇,捅了多大的簍子?
陛下聽說天子腳下藏著這麼多賊寇,雷霆暴怒。
把司隸校尉罵得狗血淋頭,連河南尹都被召去尚書台訓了半個時辰。
差點就申飭在家。
如今司隸府的人四處查‘縱容賊寇’的官吏,河南尹又催著清點流民。
多少人恨你恨得牙癢,若不是大將軍府護著你,十個你也不夠殺。
現在暗地裡不好動手,就盼著你出點錯,好扣鍋在你頭上。”